苏皖已经查了出来,刺杀他的人正是贪了银子的那位,南下拨款时,需途径不少地方,京城若是没人,那些个小官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贪污巨款。
这事牵扯到了大皇子的舅舅。
他在户部当值,很多事都经他的手,上一批赈灾的银子有多半都入了他的腰包,分拨下去的少之又少。
他在朝中探听到了重要消息,这才知晓薛落卿南下不仅仅是为了赈灾和修建堤坝。途中他让底下的官员使了好几个手段收买薛落卿。见银钱他都一一收了,大家便高枕无忧了起来,后来却有人说漏了嘴,还差点将他供出来。
想到薛落卿的为人,他又觉得这小子不该那么容易被收买才对。他一贯的奸猾,还真让人不放心,怕他真掌握了重要证据,他这才有些不安。
如今大皇子已经快要及冠,除了太子外,他是拥护最多的一个,如果他贪污的事被爆出来,别说爹爹不饶他,说不得还会害得大皇子失去圣心。
他这才咬牙花高价收买了薛落卿身边几个护卫,这样一来,还真探出了有用消息,薛落卿身上真有一个名册。
他自然想得到名册,发现薛落卿身边除了侍卫,还额外带着两个人,他就想法威胁了其中一位,让他将名册偷出来,或者偷看一下名册上的内容也行。
因家人在他手中捏着,这护卫倒也尽力,虽然没能将名册偷出来,却瞧到了上面的内容,见上面果然记载着贪污人员的名字。
他当即就对薛落卿动了杀心。本想让秦钟直接刺杀他,秦钟便是苏皖的人,谁料这小子却不肯,最后是他退了一步。
秦钟可以不动手,但是也不许阻拦。事成后就会放走他的家人。秦钟这才点头应允。他却不知道,秦钟找回家人后,就去苏皖那儿领罪去了,早将他供了出来。
此刻苏皖便去了莫羽那儿。
见她到了,薛落卿连忙迎了出来。
薛落卿一身青色直襟长袍,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清隽,气色还算可以,他身上虽挨了一刀,伤口却不算太深,这会儿已经逐渐愈合了,倒也不影响行走。
瞧到苏皖后,他就行了一礼。
苏皖侧身避开了,“薛大哥这是做什么?”
薛落卿笑道:“听莫羽说,你已嫁给景王,身为景王妃,理应受下官这一拜。”
苏皖蹙眉道:“你跟嫂嫂帮我良多,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兄长,你如此客气,九泉之下,爹爹知道了,都不会高兴。”
薛落卿笑了笑,倒也没再坚持行礼,“这次多亏了苏行,若是没他,你说不得就见不到我这身老骨头了。”
他连四十岁都不到,称自己为老骨头,多少有些滑稽,苏皖笑道:“当初我让你带上他们时,你还嫌麻烦,这下知道有人保护的滋味了吧?”
薛落卿苦笑了一声,觉得这一路还真是艰辛又狼狈,好在性命无忧。
两人进屋后便说起了案子的事。
苏父出事的第三年他们便已经查到了一部分线索,当时便发现苏皖的二叔牵扯在其中,可惜有力的证据却迟迟查不到。
这几年不仅薛落卿在调查此事,莫羽等人也在调查,进展始终很慢,谁料背后操作这一切的竟然是皇上。
薛落卿正是查到了此事,才深知不可轻举妄动,这才一再叮嘱苏皖,务必要等他回京后,商量一下再做一步打算。
其实苏皖等人早就有些怀疑皇上,之前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毕竟扳倒一个国公府绝不是小事。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单凭苏老二所谓的证据,根本不可能给他定罪。
苏皖想不通皇上为何要这么做,爹爹为官时再谨慎不过,也没有支持任何一个皇子,他忠君至此,都落个这般境地,若是连爹爹他都不信任,他还信任谁?
薛落卿却看得明白,当今圣上登基后虽然还算兢兢业业,却心胸狭窄生性多疑,遭他迫害的官员却不止苏父,先皇膝下本就九个儿子,除了皇上,只有楚宴和安王活了下来。
死掉的那几个王爷,自然不乏他的手笔,薛落卿甚至敢断言,他肯定处心积虑地要过楚宴的命。
旁的不说,百野之战时将近两万士兵死无葬身之地,若非有人泄露行军布阵图,他们又岂会被人瓮中捉鳖?
没人能料到楚宴愣是杀出一条血路,闯了出来,当天夜晚,甚至潜入敌营,取了敌方将领的首级。
尽管如此,依然无法抹掉百野之战的惨败,两万战士存活下来的竟仅有一千人。
薛落卿甚至怀疑其中便有皇上的手笔,一举收回了兵权,还打压了陆太妃的母族,接连几年,楚宴连京城都不愿意回,必然也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早就知道当今圣上有多心狠手辣,好在苏皖尚有理智,这半年没有冒然行动,不然若是被皇上提前知晓了此事,只怕会来个杀人灭口。
若想翻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不少证据都不适合摆在明面上,若真摆了就意味着告诉皇上,你所做的我们都知道了。
他生性多疑,又岂会留他们苟活于世?
尽管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苏皖还是只能竭力保持冷静,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三叔和哥哥救回来,其他的只能等以后再说。
两人商量了一上午,也没能想出个万全之策,苏皖道:“薛大哥先休息一下吧,你舟车劳顿也该累了,我们明日再商议不迟。”
清楚这事急不得,薛落卿便点了下头,苏皖想起身离开时,他却突然问道:“景王可信吗?如果有他帮忙,应该会容易很多。”
他们在朝中人手有限,就算真想做什么也人微言轻。这次护送他回来的便有景王的人。
薛落卿本以为景王已经知道了这事,今日见了苏皖才发现,她口风很紧,证据指向皇上的事,根本没有同他说。
苏皖沉默了一下,道:“我考虑一下吧。”
其实说起是否可信,如今的苏皖自然是信任他的,她却有些不想将楚宴牵扯进来,她也并非完全不懂政治,如今也猜到了皇上对楚宴的猜忌。
如果他参与进来,说不得还会惹恼皇上。
薛落卿又压低声音道:“你们既已成了亲,在皇上心中便是一体,不管此事他是否牵扯进来,不得不翻案时,他也会算景王一笔。他若能信得过,你可以同他商量一下。”
薛落卿分明是利用皇上与楚宴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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