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当天军训结束后,原地解散。
闵恩竹小鸟儿一样从看台上蹦跳下来,挽住景明的胳膊走了。
何欢欢欣赏道:“真的很美耶。连背影都好看。”
夏楠:“废话,不然能叫校花?”
闵恩竹今天穿了件白色雪纺小衫和深蓝色铅笔裤,双腿本就匀细又笔直,还蹬着双逆天的高跟鞋,比景明矮不了多少。
杜若想起自己比景明矮一整个头。他看她时居高临下的表情,加上天生俯视的角度,真是要命。
“她挺高的。”邱雨辰说,“有一米七几吧?”
“嗯,比我还高。”夏楠身高一米七。杜若和邱雨辰差她两三厘米,但身高这东西,哪怕两三厘米,气质都是天壤之别。
“去吃饭吗?”吃货何欢欢一秒钟强转话题。
“……”
“我先洗澡,身上脏死了。”
“我也是。你们两个,不去澡堂,去哪儿洗?”
“洗水房旁边有淋浴间。”
“那里不是没热水吗?”
“去开水房提呗。”
“忒能折腾的。”邱雨辰说。
“现在不吃饭……那去买水果吧。”何欢欢一心惦记食物。
“……”
四人闲聊,走去水果店。
店里果香扑鼻,挤了不少刚军训完的新生。
杜若转一圈,被价格吓一大跳。猕猴桃十块钱一小只,够她在食堂吃两顿饭。车厘子快两百一斤,是她六天的生活费。至于芒果榴莲红提桂圆,不算离谱,可对她来说也有些奢侈。
琢磨半天,最后选了四根香蕉两个橙子,刚好十块。
邱雨辰买了斤车厘子,晚上洗了给大家吃。
杜若只吃了一颗,没有多拿。她知道自己分给舍友们的香蕉并不值钱。
“再拿点嘛。”
“够啦,我这里还有欢欢给的桂圆没吃呢。”
“再拿两颗。”邱雨辰催促。
杜若拗不过,拿了一颗。
车厘子圆滚滚的,很可爱,也很好吃,难怪那么贵。
她琢磨着,该找些兼职做了。可也不能太着急挣钱,至少要等开学两三个月后,看时间是否充裕。毕竟学业为重,尤其在这样一个从来不缺优生的名校里。
数天前,杜若坐在桌前看书,邱雨辰哼着一首英文歌进来,杜若惊讶地发现她的英文口语竟和原版一样标准流畅。
而杜若在老家学的哑巴英语,表达困难不说,发音都成问题。
她深受刺激,买了英文朗读材料和音频,每天清早去操场读英语。第一天去就发现晨读的学生不少,比她还早。
这就是大学,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
……
军训结束后,大学生活正式拉开序幕,所有人开始抱着书本奔波于各个教学楼与实验室。
杜若跟三个舍友都不同班,课表不同,时间交错得七零八落。结伴出入宿舍和食堂的机会大大降低。
大一课业繁重,专业课尤其是理论课异常密集,大家心思都扑在学习上,只在晚上相约一起去图书馆。
杜若从小就是学习型的孩子,不管专业课还是公共课,必修课还是选修课,小班教学还是大班上课,她只要专注听讲,就能迅速跟上内容。课后再复习巩固,啃咬一下难点,便不会觉得吃力。
但即使如此,她也常常感到另一种落后。
班上好多男生异常博学,他们上课与老师闲聊或答题时或操作机械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学识让杜若汗颜,每每跟天女散花似的撒给她一堆堆陌生的知识点,待她课下翻阅书海查询。
这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更长时间地埋头于图书馆,从叔本华翻到维特根斯坦,从普朗克翻到德布罗意。
但另一种无形的差距则很难填补——他们奇奇怪怪的发散思维,和脑洞冲破天际的想象力。
她只剩围观惊叹的份儿,一面受益于他们,启开新世界,一面又陷入“为什么他们能想到我却想不到”的愁绪中。
杜若犹记当初被录取时,高中班主任告诉她:上大学后,你会见到很多比你厉害的人。不要惊慌,不要生气,也不要沮丧,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一步一步走好自己的路。
她记着这话,她不急不躁。
她由衷地佩服和欣赏班上的男生们,他们对未知永远充满好奇与热情,他们对所学所得充满深深的爱意。哪怕平日里看上去再普通内向的男孩子,也有让他们谈起便口若悬河眼睛放光的领域。
他们对杜若很友好,甚至是照顾。不论学习还是生活,有问必答,有忙必帮。有次杜若遇上不懂的问题,正向万子昂请教,周围几个男生听到,全凑过来你一嘴我一嘴地给她讲解。讲了个透彻,顺带科普一堆周边知识。
就像教室里实验室里坐着二十一个哥哥似的。
小教室第一排也成了她的专属座位,没人跟她抢。实验室上课,最靠近讲师的位置也留给她。
甚至碰上系里的大课,他们也会帮她占座。
那天上公共英语课,何欢欢跟着她坐到了好座位,忍不住感叹:“班花待遇就是不一样。”
杜若无语地斜她一眼。
公共英语是大班教学,阶梯教室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上课铃还没响,
杜若翻开书,默念单词,脑袋后传来一声懒散的问询:
“你这旁边没人吧?”
一瞬间,她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又是他?
不坐最后一排,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她知道他在问她斜后方的万子昂,他们是隔壁宿舍,开学那么久了,自然都认识。
万子昂说:“没人。”
景明把书扔桌上,颓颓地坐下,说:“操,来迟了。最后几排全被占了。”
杜若:“……”
万子昂:“不想上大课,下次帮你点名喊到。”
景明叹气:“这老师跟我妈是同学,她认识我。”
杜若:“……”
才开学就惦记逃课,白费他爸的苦心。
她没意识到,对他的腹诽日渐刻薄,像阿q式的反抗,以对抗他对她的傲慢无礼。
正默默鄙夷着,椅子板底下“哐当”一声响,他的脚隔着薄板踢得她屁股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