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如此,楠艾便放下心来,遂又闲聊几句,看了两眼归墟,却才收了视线,驾云离开。
那之后,她再也没回过归墟,甚至将思念牢牢锁在心底。
而今日这抹黑影出现得猝不及防,掩埋的想念就在他现身的瞬间层层冲出心锁。
她想问老祖:我能否还有机会报答您的恩情?
更想请求:老祖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
“楠艾?”温润的声色在后方响起,是正要离开天庭下界办事的昱琅。
沉浸思绪中的楠艾并未回头,婆娑泪眼仍是定在老祖离去的方向。
忽而,她似魂被牵扯一般,将云一摆,就要朝那飞去。
昱琅连忙一个纵飞,挡在她面前:“你这是要去哪儿?”
楠艾这才看向他,木讷的眼中几分迷茫:“我回归墟......”
“归墟?”昱琅诧异。见她双眼含着泪,几分委屈和难过的模样,他更是不解,低身端看她:“怎么突然要回归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楠艾只是摇头,并未应话,眺望夜空,皎洁月光在她脸庞洒下柔和水色,却融不进黯淡的眸中。
她有心事......
昱琅见她一声不吭,虽是担忧,却也没追问。只耐心劝道:“过两日你就要下界历劫,等历劫顺利后,我再陪你回去一趟吧?”
楠艾眸光一颤,转身愣然看着他,好似才恍过神来。
对啊......她将下界历劫,归来升为星君,即可接管置星殿,从此为三界布置星辰。这不是自己憧憬多年的梦吗?
何况,她如何回去?她从未与昱琅说过,她真真是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间,历劫前的激动顿扫大半,好似这份美好的期盼若是没有老祖的祝愿,心里空空落落。
她修炼成仙,有幸来到天庭,最终成为置星星君,一步步看似自己努力走来,假若没有老祖的帮助,她如何仅凭自己之力办得到?
她如今片刻不敢懈怠放松,便是想让老祖知道她当初不只嘴上夸海口,来天庭当仙官断不是随意的空话玩闹而已。她承了老祖的恩,就不会辜负他给予自己的所有恩惠。
这些年她拼尽全力,一半源于自己的决意,一半源于希望得到老祖的认可。如今这另一半怕是再也达不成......
楠艾收了视线,眼下沮丧得只想安静待着。最终只同昱琅面无表情道了句:“我回置星殿了。”便朝南天门飞去,甚至未多看他一眼。
昱琅若有所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娇小身影在暗色中显得几分孤寂又单薄,令他心口发紧。
楠艾这些年未曾主动同他提到过归墟半字,即便他有时不经意说到归墟或者老祖,她也只淡淡一笑地掠过这个话题。
之前他不以为意,只以为她想避嫌,不愿别人知晓她同归墟老祖的关系。毕竟天庭仙家多,嘴杂惹纷议。她资历浅却能六百年升为仙君,此事在天庭还是颇引起了小震惊,有心人士若知晓她承了老祖的情,定会私语不歇。
可今日想来,她一直不愿提及归墟,恐怕另有原因。
揣测到楠艾似对自己隐着不少心事,昱琅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甚是希望楠艾可尽多地对自己敞开心扉。虽不知何时对她上了心,只知发觉之时,目光再难从她清澈如镜的眸中移开,情已生了根。
默默目送楠艾进入南天门,昱琅才转身飞下界。
***
回到置星殿内,楠艾径直走入寝殿,褪下外裳便躺下,睁眼望着床顶纱幔。
良久,本是难以入眠的她,眼皮却越来越重,好似困顿难捱。再撑不住,缓缓阖眼,意识也渐飘渐远,呼吸绵缓,不久便陷入沉睡。
片刻后,只见一道身影闪入屋内。这人抬眼望向床榻上已然熟睡的楠艾。
他瞬身一闪,立在床边,手中幻出匕首,发出森冷银光。
他缓缓掀开被子,待被子移至她胸口位置,几未犹豫,手举刀落,朝她心口处猛地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刀口方落下半寸,不知何处袭来掌风,瞬间将他震飞,嘭地撞在墙上,再摔落下来。
这人正要起身,一团黑雾骤然扑去,将他整个卷起,狠狠打在墙上。黑雾侵蚀墙壁,眨眼就将人整个嵌入墙中,死死定在墙体内。
“置星星君......”
伴随黑雾渐渐收拢,清冷如冰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待雾汇聚出轮廓身形,被镶在墙内动弹不得的置星星君,瞪看眼前赫然显现的玉容俊面。
绝色的眉眼间却迸发出令人畏惧惶恐的寒冽杀气,正是不放心楠艾,而半路折返回来的老祖。
“你可能同我交待清楚,为何要对她下手?”
话音尚在,黑雾如针丝一般,从毛孔渗入置星星君体内,游离四窜在他五脏六腑、筋脉血骨中。
老祖怒意难遏。
置星星君原本瞪大的眼眶却渐渐收拢,恢复一脸的平静,并未回应他的话。
老祖眯眼端量,终是看出端倪,置星星君的神色不对!
星君方才瞪目并不是惊恐,而是见到他的震惊。此时更是半分惊惧也瞧不出,仔细观察,反倒像星君在默然打量他。
老祖疑思,钻入他体内的黑雾正在腐蚀筋脉内脏,正常情况下,即使是神仙,不会痛不欲生,也该是剧痛难忍。
可他神色间看不出半分痛苦,仿佛就像这身子不是他的......毫无痛感!
老祖将黑雾从他体内抽离,近身审视他双目,而置星星君仍是满目淡然地迎着他目光。
果然,他眼神有异,这不是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