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2)

朦胧月光下,她白皙莹润的小脸上,竟泪痕交错,滴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源源不断渗出,最后滑落在枕间发间,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也微微肿起,水光下纵横着红红血丝,瞧得人心疼不已。

怎么哭了?是被他惹哭的吗?

慕容檀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原本的倔强与恼怒统统被堵住,心口竟像针扎一般跟着疼起来。

又是这种心绪全不受控的怪异感觉。

他烦躁不已,右手重重的替她将泪水擦去,哑着声别扭道:“不许哭!你不等我便先熄灯就罢了,怎还哭上了?”

宋之拂被他这般说,越发觉得委屈,无声的哭泣渐渐转为抽噎,红着鼻头鼓着脸颊,抽抽嗒嗒道:“谁晓得你还回不回来?我若就这般苦等,岂不教你看笑话?”

说着,蝶翅般的长睫扑扇着,又滚出几滴泪珠。

慕容檀胡乱抹着,颇为恶狠狠道:“从前我倒未发现,你这丫头,脾气大得很。”他不禁,叹气,若换做旁人,他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怎落到这丫头手上,他却能耐着性子替她擦泪?实在不对劲!

好容易她不再掉泪,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不再言语,放开已迷糊睡去的她,默默转身思虑。

当方才下意识的紧张渐渐消去,心底涌上的,却是因陌生与不确定,而生出的恐慌。

直至此刻,他方发现,往日处变不惊,镇定沉稳,不为外物所惑的自己,一遇上这小女人,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似乎需要些时间,慢慢理清自己对她,到底是何种心思。

……

第二日晨起,二人四目相对,昨夜的别扭仿佛就在眼前,顿时尴尬,只得赶紧移开视线,佯装若无其事,却处处矜持。

倒是入内侍奉的婢子们,瞧见慕容檀的目光,皆像见鬼了似的,面面相觑。昨夜王爷明明未归,怎今早却出现在寝殿?

慕容檀自不愿承认自己夜半偷偷回来,只轻咳一声,肃着脸道:“还不快些伺候?”

众人纷纷低头,各自动作起来。王爷与王妃的事,自容不得旁人揣测。

待早膳后,慕容檀脚步踌躇,终是在离去前,留下一句:“这两日我宿外朝。”方大步离开。

宋之拂捏着衣角,却不似昨日般别扭,反倒松了口气。

目下,二人确该各自静一静。她亦被昨夜情绪外露,毫无克制的自己吓了一跳。似乎这数月来,她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原本的小心翼翼,谨慎克制也少了许多,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见惯了亲人间的背叛与算计,男女之间,更不敢轻易放下心防。她是无依无靠的浮萍,任何时候,皆不敢全心相信,哪怕他数次许诺,只要她安分守己,他定会保护她。

她没忘,即便他目下未怀疑她,也只是因自己还未危急他的大业,日后一旦有了更有利用价值的人与事,他权衡利弊下,也会舍弃她。更何况,还有个赵广源,此人城府颇深,更从未对她放下戒心。

她思虑不过片刻,便梳妆好往长春宫正殿去。

昨日有人来报,新城侯世子,徐夫人亲子杜景今日将至。

杜景此人她不甚了解,只隐约记得前世,在金陵宫中曾听到些传言,这位世家公子自幼时便是个行事狠戾,颇具武气的。也正因此,向来尊师重道,崇尚仁义的慕容允绪十分不喜这位武将世家出身的表弟,更在新城侯逝世后,迟迟不给予他这个世子真正的爵位。

后来杜氏举家投奔慕容檀,凭着母亲与妹妹同慕容檀的密切关系,始终紧紧追随,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甚至有出过因战前受辱,便不顾对方已降,坑杀上千人的传闻。

他乃徐夫人之子,杜海月之兄,得谨慎对待。况听闻他乃是领着原新城侯府全部壮丁,凡千人有余的队伍,一路北上,手中更是握着沿路诸地守将向慕容檀问候的信件,投奔而来。

此人自然是慕容檀南下的一大助力,有他在,只怕杜氏一门又会有恃无恐。

房舍仆婢等皆已安排妥当,宋之拂与于嬷嬷细细的查问后,方放下心。

待午后,便有人来报:杜世子已至城中,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到王府。

慕容檀此刻不在府中,自无法见他,徐夫人与杜海月盼了多日,此刻更亲自往王府大门去,要亲迎杜景。

宋之拂身为燕王妃,无论辈分抑或爵位,皆高于这位空顶着世子名的杜家表弟,原不该亲自迎接,只需等他自来问安便可。奈何身为长辈的徐夫人都去了,她也只得巴巴的赶至端礼门。

自事情败露,徐夫人母女待宋之拂自不如从前,连表面的体面也省去大半,瞧见她时,只淡淡瞥一眼,便不再言语。

三人并众仆从,泾渭分明的等着,气氛一时凝滞。

正待此时,九龙壁后,渐次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马蹄声等,不出片刻,便有一人率先绕过那九龙壁,策马小跑而来。

只见那人未及弱冠,一身深蓝色罩甲,腰佩刀剑,原本粉白如文弱少年的脸上,因一双透着厉色的双眸而平添一分乖张之气。

观徐夫人等神色,此人应当就是杜景。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的第五天!

之前第10章被锁,小小的修改了一下,如果看到里面有一句话很突兀,请不要疑惑……

实有想看原文,可以到作者微博看,作者有截图……

第29章 李氏秋娘

尚距数十丈,马上少年目光在端礼门处立着的宋之拂脸上打量一圈,忽然邪邪一笑,扬鞭狠狠一抽,胯|下马儿登时吃痛,撒开蹄子便狂奔起来,直冲这处而来。

不甚宽阔的道上顿时尘土飞扬,孙嬷嬷与柳儿等皆惊叫出声,一面高喊着“保护王妃”,一面七手八脚想将宋之拂扯离些,可因人多,宋之拂一时左右皆被人扯住,动弹不得,反倒无处闪躲。

正待她惶然闭眼,不敢再看尽在咫尺的马儿时,只听一声嘶鸣夹杂着众人的吸气声,那少年却是堪堪勒住缰绳,停在距她不过一仗处。

略刺目的阳光下,杜景稳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略狼狈的宋之拂,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这位便是新嫂子吧?恕我莽撞了。”他手中的鞭子指指胯|下的马,嘲讽的笑着,“到底是畜生,不知道什么人冲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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