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刚回到侯府,何氏就接到了从杭州来的信,信上卫蘅的小舅舅何斌说,木老太太快要不行了,如果何氏能走得开的话,就尽量回杭州再见老人家一面。
当时何氏就哭得不成人儿了,老太太那边也得了消息,何氏去她跟前回话,说想去杭州府一趟的时候,老太太二话没说就应了。
兰义堂的仆妇连夜点灯地收拾了行囊,卫蘅这一次也跟着何氏一块儿回去,卫杨不在,卫栎次日就向上司告了假,护送何氏和卫蘅一起去了杭州。
因着从上京下杭州,走内河需要两个来月,何氏等不住,就带着卫栎和卫蘅,从大沽口出海,坐的海船下杭州,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杭州,幸运的是没有遇到巨大的风浪,和在海上流窜的海盗。
如今海上的商船越来越多,大家都看到了海外行商的巨大利润,不过应运而生的就是海盗,经常弄得海上的商人倾家荡产。
何氏这一次也是不得已,冒险坐了海船。
何氏和卫栎、卫蘅一到松江府,何斌就派了人去接她们。
木老太太病得很重,已经卧床不起,何氏和卫蘅看见她,都不敢哭,但是背过身去,就不停地抹泪。
木老太太见了卫蘅就舍不得松手,便是睡下了,都没松手。
卫蘅的小舅母罗氏引了何氏出去说话,抹着泪道:“谁也没想到,老人家就是着了一下凉,就病成这样了,老爷连退隐在咱们杭州府的宋太医都请了过来给老太太诊脉,药吃了一堆,就是不管用,说是心气儿衰了,心血不济,如今只拿参片吊着。”
何氏听了,只觉得心绞痛,“子欲养而亲不在,我,我不孝啊。”
罗氏赶紧替何氏擦了眼泪,“姑奶奶快小声些,老太太还不知道呢,老人家还盼着能喝上致哥儿媳妇儿的茶,她这几日醒了就念叨,只道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何氏没有接话,哭得实在太厉害了,由罗氏陪着去洗了一把脸才又过来。
晚上,何氏坚持要给老太太守夜,何斌也只能由着她,“那我就在守在西厢,若是有事,姐姐就叫我。”
何氏点了点头,卫蘅也想留下来,何氏却推了她道:“去睡吧,这些日子在船上颠簸得厉害,你也没睡好。明天你再来守着你外祖母。”
卫蘅想着也是这个理,老太太身边离不得人,可人又不是铁打的,只有轮着来守夜。
何斌和何致都是一脸憔悴,还有卫蘅的大舅舅、大舅母以及两个表兄、表姐妹都容色焦黄。
谁也没心情说话,何蔓和何芝领了卫蘅去安顿,何致那边也派了个妈妈过来,给卫蘅用。
卫蘅道:“表哥回去吧,我又不是没来过,还住了两年哩,什么都很熟的。”
何致这才点了点头,“你屋里的摆设都没变,日日都有丫头打扫。”
卫蘅点了点头。
何致这才领着他的小厮叫做春生的离开。卫蘅刚看到春生的时候,都吓了一跳,生得实在漂亮,唇红齿白的,若是换了女装,肯定也没人能辨别出他是假凰。
何氏晚上守着老太太,老太太睡不长,夜里醒来,看到何氏,喊了一句,“婉儿。”
何氏被这一声“婉儿”给唤得想起了幼年时,她生病,老太太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给她唱小曲儿听,哄她入睡。
何氏又忍不住哽咽,“娘。”
老太太自己却看得很开,“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躲不过的,我这辈子顺风顺水,荣华富贵都享尽了,儿子孝顺,女儿也孝顺,孙子、孙女更是出息,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娘,快别这样说,女儿都还没好好孝敬你呢。”何氏再也忍不住地伏在老太太身边哭道。
老太太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何氏的发顶,“莫哭了。只是可惜看不到珠珠儿和致哥儿成亲,我还想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洗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