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那个人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急救室中氧气罩下已经黯淡的血迹……都让她心慌得厉害,但好在比一开始撞见时的冲击性场面要好得多。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纲吉沿着走廊往回走,低声重复着同样的话,试图安慰自己,“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山本……没错,现在我就要去解决这件事,必须得让他付出代价,必须……”
突然间,她的身子晃了一下,脚步停下。她闭上眼,转身靠在墙壁上,不断做着深呼吸。
不,失败了。
再怎么想逃避,再怎么想说服自己,错的不是自己,却没有用。
因为,的确是她的错。
发生的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她——只可能是她。
“如果不是我……”
纲吉抬起头,看向走廊对面上玻璃的反光。映在上面自己的倒影十分模糊,也还是能依稀看清它那糟糕透顶的脸色。
“如果不是我,那么……”
手机的震动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几乎不带困惑,也不带迟疑地,纲吉连屏幕都没看一眼,按下接听键直接放在了耳边。
下一刻,手机中响起的声音似乎也完全没有出乎意料。
“……好久都没有上线!没有留言!不回邮件,电话总是在服务区之外……”
那边传来装得夸张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哭诉着她的残忍决绝。
纲吉全无心情,他那甜腻的声音只会让人无端烦躁,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会接电话,也只是因为她一向做不出直接掐断别人的电话这种事情罢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够了!”她突然打断了他那碎碎念念的声音,顿时,一片安静。
“你什么都不懂……”
纲吉一手按着墙壁,侧过身去,慢慢地蹲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你到现在还根本什么都不明白,白兰。”
“……纲吉君?”
对面的声音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感情,短暂沉默的惊讶也变得苍白无力。
在这种时候拆穿,纲吉并不是故意想要报复什么,只是完全没有心情假装自己还能温柔、好声好气地和一个宿敌聊天而已。
或许,在这样的人面前不加掩饰地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也很糟糕,但她顾不上这些了。对方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那种兴高采烈的语气击碎了她努力想要维护的一层保护。
“你不知道,山本、山本他……”
隔着海的那一边,银发少年对着电话保持了良久的沉默,低着头,碎发遮住了所有的表情。这和他之前的雀跃聒噪反差太大,看守都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两名看守交换了个目光,正想上前,却被对方身上骤然冷却下来的气息阻止了脚步。
听着电话那头中并不明显的、比起抽泣更像是咳嗽的声音,白兰始终面无表情,再次出声的时候,声音中的轻佻和虚浮全部消失了,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不是为你开脱——但那不是你的错,绝对。”
他轻声说道,抬起头转向另一边。看守们一怔,连忙退后一步回到原位,目不斜视。
目光越过空气投向远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令他微微眯眼,眸中紫光敛起。
“我向你保证,山本武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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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的是纲吉。
她呆了一会儿,直到收起手机之后还不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白兰一定知道她哭了——或者快要哭了,怎样都已经无所谓了——重点是,在这个过去,说不定现在也还是的敌人面前,她居然……
难过的情绪无法控制地溢出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特别想发泄出来,把自己所害怕的,所担忧的,所痛苦的事情一股脑地推开。
她不确信会不会有什么后果。白兰很聪明,哪怕只言片语,或许都能让他推测出整件事情的经过,而真相——那更是她最害怕被发现的事情。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
应该只是表达出“整件事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山本会受伤也是我的问题”这些意思,对方再厉害也应该不会知道别的事情。
……至少,她只能这么希望。
“无论怎样,”她低着头苦笑,抬起手背揩去眼角的湿润,“至少现在好受多了。”
该回去了,之后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呢。
她再次撑住墙面,抬起头准备站起身,却猛地愣住了。
从治疗之后就不知所踪的云之守护者,就站在纲吉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云雀学长——”
“小婴儿说你在这里,”云雀轻描淡写地撇开视线,将手伸进衣袋里。
对于这个说辞,纲吉不加怀疑,只是迅速地低下头扭开。这种时候被人看到实在太令人措手不及了,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头撞在墙上……只要云雀肯不置一词地走开。
“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