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就没懂过我……”
……
一梦醒来,大汗淋漓。
梦中那种心被一片片撕碎的感觉,还残留在内体。
他下床去倒了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却是说不出来的苦涩。
挂在墙壁上的珐琅面老钟表,时间指向了凌晨一点三十八分——离她回来,还有十二个小时。
他却等不下去了。
梦中她的回答犹在耳边,仿佛在提醒着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狡猾。
明知道楚瑟的前途在于医学,明知道彼此不是一路人,可他就是想占有她,于是就用一点小恩小惠,一点对于他来说无所谓的人脉和手段,就让楚瑟这辈子都感恩戴德,乃至于以身相许。
——这样对待一个世界级的外科医生,真的公平吗?当然不公平。
因为他很明白,楚瑟就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石,自己不过是在无人赏识的时候,提前占有了她而已。
一旦这颗宝石璀璨于世界之巅,到那时候,被衬托的暗淡无光的人……反而是他啊……
一夜未眠。
他回想了许多上辈子的往事。
二十八岁的时候,年轻的楚医生还是个普通的门诊医师,她没有那么多的病人,所以可以为他一个人服务。
三十岁的时候,楚医生被提到了主治医师的职称,她开始分管一个病区,手底下的病人渐渐增多,他偶尔要预约才能见到她。
三十三岁的时候,楚医生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她的名声在外,病人络绎不绝。他开始见不到她,开始思念她,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太劳累……
开始……等她什么时候会想起自己。
他终于成为了楚医生手上一个无关紧要的病人。
“我想每天都见你。”
——这句话,他到死都没有对她说。
他明明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该有怎么样的生活。可是他偏要勉强。甚至想阻止她踏上医学的道路,只想让她做自己怀中的小女人而已。
——但是,他真的懂她吗?!
飞机落地的时候,薄瑾亭才松了一口气。
整个夜晚,他都被一种无力感所笼罩着。所以他等不了了,要提前过来接她,要让她的温暖填满心中的空白 ,要听她发誓说会为他生儿育女。
然而——出现在面前的,却是那样的一幕。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
“瑾亭?!”
楚瑟吃了一大惊,几乎是下意识就扔开了行李箱,推开了齐轩炜——她可没有刻意制造什么假象想让薄瑾亭看见,她也根本没料到薄瑾亭会来北京接她,要早知道的话,她肯定不会让齐轩炜送自己的。
她宁可拖着行李箱跑五公里,也不愿意让薄瑾亭误会了什么。
倒是齐轩炜先问了:“师妹,他是谁?”
“哦,他是……”
“楚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她不会去什么灯会的。”
话音刚落,一双手就揽过了她的腰。
薄瑾亭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黑瞳微微收缩,好整以暇地看着齐轩炜,袖底下的手腕紧紧搂着她,指骨都用力到发白。
——这样的姿态,就是在向对方表明:这是我的女孩,你没资格碰一下。
“他是我的男朋友!”楚瑟赶紧补充道。
“男朋友?!”齐轩炜这才意识到,他似乎犯了什么无意识的错误。于是尴尬地伸出了手:“小兄弟,你好。”
薄瑾亭却质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楚瑟道:“他是石伯伯的学生,送,送我来机场的而已!”
“哦,石沛的学生,这么说你是个医生?”
听到“医生”两个字,齐轩炜挺直了腰板,略有得意道:“我在北京同仁医院实习,和楚瑟一样学外科的。”他故意咬重了“和楚瑟一样”五个大字,摆明了就是说:我们是同行……
薄瑾亭的语气更冷了:“哦,是个医生。医生就可以这么没规矩吗?”
齐轩炜面色不悦道:“我是楚瑟的大师兄,我怎么就没规矩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抱着别人的女朋友,算什么意思?!难道做医生的,都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吗?”
一字一句的质问,丝毫不容情。
“我这是……”齐轩炜瞠目结舌。他居然被一个小鬼怼得无话可说。只能找了个借口:“关心一下师妹而已……”
“瑾亭,你少说两句,我们上飞机吧……”楚瑟卯足了力气拉他,但是薄瑾亭纹丝不动:“楚瑟她有我,我会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不需要闲杂人等来关心。”
“薄瑾亭,飞机检票就要结束了,你不走我走了!”楚瑟干脆放开了他,又很抱歉道:“师哥,他人就是这样。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