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为自己流泪了。
每一次,她都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自己,却什么鼓励的话都不会说。
她缝合了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最大那条伤疤,从心脏的位置一直蜿蜒到小腹。也铭刻在了他的心坎儿里。
他安慰她:“能在最后的时光里遇见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就在主动脉置换手术的前一晚,或许是家族为了让他安心,许久不见的侄子薄一博来了,也带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些年,他们家负责调查他的车祸一案,在这期间,调查受到了薛家的多次阻扰,进展缓慢。
“叔,那个肇事逃到非洲的司机名叫肖鹏……今年三十八岁,本地人,读了中专的体校中途辍学。后来在校外和人打架致死,坐了十年的牢。出狱以后就成了职业的杀手。二叔能找到这么个人物也算他有本事。”
他早就知道是弟弟派了人杀自己,可七年以后,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肖——鹏,是吗?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遭受的痛苦。
他也永远忘不了……那天所受的耻辱。
对于他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精英人士来说,后者的折磨来得更甚。
身体上的疼痛,还有楚瑟这样的好医生为他殚精竭虑。但是心头的阴影,却是怎么都挥散不去的。以至于每每午夜梦回,车祸当天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让他怎么能不愤恨、恼怒、埋怨……
薄一博把肖鹏的生平简介给了他,上面清晰详细地列了出来。翻来覆去,他合上了本子,声音轻且淡:“你有多大的把握把这个肖鹏引渡回国?”
“50%吧,二叔给他的待遇不错,肖鹏现在在非洲当了个土财主,光是老婆就娶了五个,只跟他说国内有财可发,他上钩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引渡不回来的话,就在非洲把他干掉。”
说话间,他瞥见正对着窗口,二楼的走廊上,楚医生正在和护士说话。刚刚还冷若冰霜的眼神,瞬间温暖了片刻,也只有面对楚医生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
多想再多活几年啊,可是他连等凶手引渡回国……都撑不到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能再活一世。
那么这一世,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肖鹏,让他提前付出代价!
“这个人我认识,他叫肖鹏,从前玩十字镖的,还扎过一个条子。我们都喊他镖哥。”
花天海地过后,雷哥他们心情大好,就帮薄瑾亭鉴别起了画像。
一个短小精瘦的男子跃然纸上,他蓄着小胡子,眼睛往上翻吊,一看就是好勇斗狠之徒。
面前这一幅画,是薄瑾亭根据记忆画出来的,十三年后肇事凶手唯一的侧写。
但也有人疑惑:“肖鹏没这么老吧?”
“我看着也太老了,但这个模样肯定是他没错,哎,会不会是他兄弟?”
“肖鹏家里就他一个独生子,哪里来的什么兄弟?!”
“甭猜了!肯定就是他!他奶奶的这小子以前跟我打过一架的!”
薄瑾亭趁机问道:“这个肖鹏现在在哪上学?”
“他在隔壁的体校上学,跟着他们年纪的头头混,平时总是过来找我们的麻烦,还把高二的几个美女搞到了手当他的马子。去他娘的!”
薄瑾亭也没多说,只是又塞了五张毛爷爷,继续问道:“他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雷哥刚刚玩过了女人,这会儿又拿了票子,心情大好,立即道:“他母亲吸.毒,父亲坐牢,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薄瑾亭最后拿出了整整一叠的钞票。
雷哥看的眼睛都值了,数了数,一共有三万多块钱!他们做小混混的,就是一年都敲诈不来这么多票子啊,不由得心花怒放,口气更是跟孙子似的:“得了,薄瑾亭,亭哥,你是我哥哥,亲哥哥!说吧,你是不是想干掉那个肖鹏?那好,我出人出力!”
“现在还没必要,不过,你们得替我盯好这个肖鹏,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告诉我。”
雷哥立即乐得去安排手下打听了。
等到了晚上七八点,薄瑾亭才回来了,楚瑟也不含糊,直接说:“把衣服脱掉。”薄瑾亭就笑了笑,脱掉了外套和裤子,他还想继续脱,楚瑟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薄瑾亭这才停下。
楚瑟仔细检查了下,薄大佬完好如初,才放了一百个心。
看她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而让薄瑾亭十分愉悦:“这么紧张我?”
“当然,你不知道罗曼蒂阁里面那些女的……”她蹙着眉宇,虽然知道薄瑾亭此去是去花钱消灾的,但是,还是对于这样的行为很不满:“请客去什么地方不好?非得去那种地方?”
“正是因为那种地方,所以才能很快就达到目的。”
楚瑟疑惑:“什么目的,值得你这么费神啊?”
薄瑾亭没说话,他走到了窗边,看了一会儿夜色,目光却是深不可测。
楚瑟知道他在想什么问题,目光如此严肃,该是思考得出神。那么让他这么为难的事情,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忙,就不打扰他了。
只是想起了那一首小诗来: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