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碧姨娘在城头被制,自己却只能在城下看着束手无策,那一刻,韩漠就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他心中发誓,绝不会让那样一幕重新出现。
要保证家人的平安,要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人,就必须攥紧足够的势力,既能够令人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更能够轻易地击碎敢于为敌的对手。
他的手贴近腰畔,又望着驻扎在城外的连绵军营,在他的腰畔,正是那枚调动了西北军的大将军兵符,这枚兵符之重要,韩漠已经是领略到了。
这一次能够平叛成功,让家人转危为安,正是因为自己手中拥有着或明或暗的势力,如果不是自己充分利用这些势力,那么后果将是另一番景象,即使苏家不会成功,也必然是皇家得意,韩家是必要落到一个极恶劣的态势之中。
经此一事,韩漠深切地体会到手中权力的重要性。
没有手中控制的势力,莫说去保护家人,恐怕连自己也无法保护住。
他的手握紧兵符,紧紧地,良久都没有松手。
一起飞驰而来,在韩漠身前不远停住,翻身下马来,却是留在城中负责处理善后事务的豹突营护军参领肖木。
肖木上前来,拱手道:“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苏雨亭手下的部将,带着那一对姐弟要离开京城,被阻挡住,属下已是吩咐放他们离开……!”
韩漠微微颔首,平静道:“辛苦了。”
肖木箭韩漠脸上满是倦色,不由道:“大人这几日辛累,该好好歇息一番。这次大人立下大功,圣上定会大加奖赏!”
韩漠凝视着暮色下的燕京城,淡淡一笑,并无说话。
就在此时,又听一阵马蹄声响起,这一次竟是有十多骑飞驰而来,当先两将,却是秦洛和王思宇,这二将到得近处,翻身下马来,径自往韩漠走过来,神色看起来很是肃然。
韩漠瞧他们神色,知道定有大事,不由皱起眉头。
二人到得韩漠身前一起拱手,韩漠问道:“出了何事?”
“边关有事!”秦洛一如既往地直接,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将军,三日前,庆军主动出击,击退魏军,如今魏军已经全线退至南阳关,反以南阳关为屏障固守!”
“庆军出击?”韩漠皱眉道:“魏军怎可能如此轻易溃退?”
韩漠清楚,司马擎天死在天涯峰上,魏军算得上是群龙无首,军心必定大受影响,但是庆军商钟离同样死在天涯峰,那也是倒了支柱,属于难兄难弟。
虽说双方主将已死,但是魏军还有着庞大的军团和强大的战斗力,怎可能被庆军轻易击退?
王思宇在旁已经解释道:“据边关得来的消息,此番下达军令的是虎霹雳林诚飞,而庆军镇南边军则是趁我西北军进京勤王,边关军力空虚,这才抽调大批的镇南边军,偷偷从魏军的侧翼发起攻击,而隆山庆军则是全线出击,两支军团同时进攻,魏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担心我西北军会趁机袭击他们后方,所以往南阳关撤退……!”
韩漠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庆军是冒险抽调了应对燕国的边军,突然调动袭击了魏军的侧翼,这才导致军心不稳的魏军吃了个大亏。
如此看来,此番抽调数万西北军回京勤王,反倒是帮了庆国人一把。
由此却也可以看出,战场的形势,果真是瞬息万变,令人难以预料,而三国之间的形势,任何一方有丝毫的变动,就能改变整个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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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隆山会”至此结束,第八卷“朝天阙”即将开始。
第八卷朝天阙
第八一一章 三道折子
燕京内阁衙门,内阁官员执勤的国事院旁边,有一处小雅厅,一直都是执勤内阁官员休息用餐之所。一般情况下,国事院都会有两名内阁官员执勤,只不过此番发生如此大事,内阁所剩下的几名官员悉数在此,进行着一系列的磋商处理。
燕京初定,六部官员关的关,死的死,整个燕京还处于以军力管辖之中,以御林三营为主,大理寺、刑部、燕京府以及九门官兵为辅,维持着庞大燕京城内大致的秩序,一时半会自然不可能进行例行朝会,而且宫里传出的消息,圣上最近一直龙体欠安,见不得风寒,诸事暂由内阁议定,所以内阁官员们当仁不让地处置起许多事情来。
连续几日下来,在内阁的有效处理下,朝廷各部各司也开始回归正常,朝中的叛军要么投降,要么顽抗被斩杀,也大致做了有效的处理,整个局面大致稳定下来,那股子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也经过几日的清理,清淡了许多。
各部、院、司,东道十三所,西道八所空缺出大批的位置来,这自然是要不少官员候补上去,往日出现这样的机会,内阁巨头们自然是少不得争个面红耳赤,尔后静坐下来,心照不宣进行权力的划分,但是此番内阁众人似乎都忘记了该补进官员,只是着力做好善后以及清洗苏派余党的事情,对于那些空缺的官位,一时半会无人提起。
内阁巨头们几日来身在衙门之中,不提候补官员之事,只不过底下却有着不少的官员,趁着这个时机,往各家府邸送些孝敬之物,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官位往上提一提,大多数的官员,在各家府邸,几乎都吃了闭门羹。
一场新的政治洗牌还没有理出头绪来,连世家巨头们都还在进行斟酌,他们自然不会让底下那些官员打乱了阵脚。
时当正午,小雅厅之中,萧太师和韩玄昌此刻都坐在雅座之上,二人都是端着刚刚奉上来的热茶,轻轻品尝着。
放下茶杯,萧太师终是轻叹一口气,“刑部大理寺甚至是燕京府的大牢里都关满了人,这几日里日夜啼哭,如同鬼叫,也该好好处理一番了,再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一个事情。”
韩玄昌也放下茶杯,从大难之中逃生,这些定力强悍的内阁官员们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太师所言甚是。只不过此事究竟如何处置,还是要圣上往下发话来。先前得到折子,统计了关押的人犯,苏氏一族大小官员连同家眷,已经有近两千人被关押在狱中,若是真要继续调查,还有许多人要卷进来,真要处决,到时候只怕不下万人了……!”
萧太师微微颔首,连续几日日以继夜地处理事务,让本来瘫痪的燕京各衙门开始重新运转,内阁官员们都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老太师更是显得极其疲惫。
“该罚当罚,该奖也需奖励!”萧太师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韩大人,此番叛军被平定,苏家父子伏诛,令郎当真是功勋卓越,老夫已经是拟好折子,要请奏圣上,大家封赏才是。”他轻抚胡须,慈和地笑着,凝视韩玄昌道:“就是老夫这条性命,若非令郎,只怕也成了苏家父子刀下之鬼了!”
韩玄昌微笑道:“老太师吉人自有天相,叛军如何能伤太师。”
萧太师摇了摇头,摆手道:“什么吉人自有天相,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凶吉难料,这天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吉人?”
韩玄昌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萧太师瞥了韩玄昌一眼,忽道:“其实此番倒也是颇为凶险……!”顿了顿,随即缓缓摇头,笑道:“罢了,不说了……!”
韩玄昌瞧见萧太师神色怪异,知道老人必有话说,平静一笑,道:“京中这么快便能稳定下来,全赖太师指挥得当,众同僚用心,太师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玄昌必当聆听。”
萧太师很随意地四下看了看,身体微微前倾,凑近韩玄昌,低声道:“老夫倚老卖老,便唤你一声玄昌,韩大人可莫见怪!”
“太师说哪里话。”韩玄昌也是七巧玲珑心之人,岂能看不出萧太师表现出的亲近之意:“论起来,太师本就是玄昌的父辈,若不见外,我倒喜欢太师直唤我名!”
萧太师呵呵一笑,随即表情肃然起来,低声道:“玄昌,有一事,你想必也十分清楚,老夫在这里也不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