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余地是不要把主动权交给任何人,包括所谓的正义。
女人还在问她:“还有人逃出来吗?怎么就看到你一个人上岸来?”
她勉强微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小姐……你能借个手机给我吗?我家是南昌的,我想给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女人借给了她手机,她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号码——杜以泽的。暌违一年多的老号码……哦不,接近两年的老号码……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冰冷且沙哑的声音:“喂?”她听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语气也放缓了些——
“小泽。”她说:“我现在在都昌县多宝乡老爷庙……”沉默,只是片刻之后话筒那边急促地反问道:“姐姐?!你怎么逃出来的?!现在在哪里?!”
“小泽我……”
“手机有没有定位?发过来给我。”
“不用那么麻烦。”她看了一眼赶过来的警察:“警察局里见。”刚挂了电话,一辆警车就开了过来。她转头就想走,但是打着探照灯光的警察走了下车,其中一个小警察过来拦住了她:“这位小姐,请你等一等。”
“什么事?”她紧了紧黑色的披风。
小警察扫了一眼水坝下的橡皮艇:“你刚才在湖里划船?”
“你们怎么知道的?”
“哦,那边的群众说的。小姐,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小警察掏出了笔录:“你叫什么名字?年龄?籍贯?身份证有没有随身携带?”
“林悦,25岁。籍贯沈阳,身份证没带。”
“刚才我们水上公安局接到举报,湖面上有船只着火。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她心知瞒不过去的:“当时我在湖里划船。”
于是这群警察把她带到了公安局去,协警倒了一杯热水,她喝了一口方才恢复了一点力气。然而灯光下她狼狈的模样也被这群警察看在了眼里——穿着男人的衣衫,头发散乱,裤腿上都是泥泞……说是心中没鬼鬼才信。
于是一个人问道:“林小姐,大晚上的你一个单身女性为什么要在湖里划船?”
“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被一个朋友委托过来上船拿东西,但是船刚到湖中央就看到大船起火了……你们等一等,待会儿我朋友就过来了。你们可以问他情况。”她决定拖延时间。幸好这群小警察信了她的话,并没再问下去。
但是——“局长,我们查到了资料。”一个小警察走了过来:“沈阳人林悦,于前年在伦敦失踪。至今已失踪了一年零六个月。”
末尾加了一句:“涉及到跨国杀人案和伦敦沉尸案。”
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有人问她:“林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我的家人很快就要来了,他们会给你解释的。”她暂时不想暴露身份。
然而这话很没说服力,更多的警察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人持有武器。协警对她说道:“林小姐,刚才我们查到了今晚在鄱阳湖上失踪了一艘日本的货船,而昨天南昌市那边抓获了一批越境盗窃非法武装集团……请你解释一下,你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她回答的很干脆:“南昌市怎么了?什么非法武装集团?”
“一伙持有枪.支的暴徒,与警方发生了激烈交火。”
她顿时心就提了起来:“啊?!那,那歹徒有没有全部落网?”
“没有,漏了一两个……”协警的话题又转到她的身上:“林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你的档案上并没有任何污点,我们相信你的证词。”
她能说什么呢?只能道:“我想等我朋友来了再说。”
“林小姐,介于案情重大,到时候你和你朋友可能要分别口供。希望你不要拖延时间。”老协警也不是吃素的,早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现在配合调查,对你和你的朋友来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还有证物也最好一并上交。”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协警盯着她指尖的翡翠扳指看:“林小姐,这明显不该是一个夜里划船的女孩子该带的东西。”协警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她的额头上直冒冷汗,该不该信任警察呢?可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她身怀绝世宝物被判个盗墓怎么办?!
不行,还是得拖延下去:“不行,请你们谅解一下。’
“林小姐,我很抱歉。”协警站了起来,紧接着有人过来要带她去了隔壁拘留所。她看到了手铐,而站岗的警察都是荷枪实弹的。还有人礼貌地请她上交“口袋里所有的东西。”她不笨,知道这么一交上去自己势必会成为调查的重点。
但是……“林小姐,请你配合我们。”这是最后通牒了。
“我……我可以上交。”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手先摸到了翡翠扳指……这是沈家族长的信物,老实说她最不舍得这个,既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沈家人那么东西会被充公的……犹豫间,协警又对她说:“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们会替你保管。”
“不用你们替她保管。”门外忽然传来声音——这个声音乍一听很陌生,但是再听之下,她就想起来这是谁了。这个男人在过去的一年里还杳无音信,她都快记不得他的声音了——喂,小泽。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我等了你很久,从怀揣希望到绝望。
现在,她等的人终于来了。一走进来,男人的高贵气质仿佛让整个审讯室都堂皇了起来。略微晒黑的皮肤并不搭配俊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然而谁都不能否认他是个美男子。事实上杜以泽从来都是——女人拒绝不了,男人为之侧目。
若不是从小床对床睡觉,她真快要认不识他——“小泽。”
杜以泽一进屋子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然而乍现的惊喜和激情却瞬间黯淡在了她的衣服上……陌生男人的风衣,她裹得很紧。
“杜以泽先生?”协警打断了他们的神游。杜以泽来到她的身边,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她顺着把手放上去,双腿实在有点累,需要借一点力气,于是紧紧握住了这只手站了起来。简简单单对视了一会儿,她想笑却笑不出来:“你来了。”
没有大喜大悲,只有云淡风轻的一句“你来了。”不无哀怨。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杜以泽把她拉到了他身边,接着和几个协警交流了一下。
她听到了一个很可笑谎言:杜以泽说她是他派到这附近的考察员,研究水情的。扳指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今晚出现在湖面上完全是个意外……这个说法实在漏洞百出,不过幸好杜家人的人脉关系网很铁,搞定了市里面县区也自然搞定了。
她松了一口气,被几个协警从拘留所带了出来。
上车的时候,她还在发愣,看向杜以泽的表情是疑惑的——他也望着他。此时此刻彼此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对视的时候很安静。
“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她问。
“昨天晚上我就赶到了这里……南昌那边虽然拔掉了小坂裕生的据点,但是他本人逃走了。我们也不知道确切的打捞位置,只是听萧牧说过,你跟他说打捞的日期是四月十五日。而今天是十三日……姐姐,我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