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乡司、屯营集体开垦荒滩、修堤开河、改良土壤的效率,绝对不是民户所能比的。
除了军司五年以来累计达一百万银元的拨款外,三大屯区还向淮东钱庄支借近两百元银元的垦殖款,用于购入大量的铁制农具、骡马耕牛、大小船舶、造窑烧砖、烧石灰,种植耐盐碛、耐潮涌的树草。
从正式设屯区以来,四年时间里,硬是修成长一百四十里的捍海堤,将灌河截曲取直,使通沭水、泗水,又在灌河两边挖掘六塘河、新沂河等灌运接合的运河数条,用泛淤法改良土壤逾两百万亩,目前已经能使海州府百万口户产粮几乎做到自给自足,修建的棚屋瓦舍更是数以万计。
当然,枢密院在海州府直接投资最大的,还是海州军港的建设。
海州处于鲁中南丘山与淮北平原的交野处,境内的云台山系是泰沂诸山的余脉,云台山系在海州境内又由南云台、中云台、后云台、东西连岛等五座山脉组成。
东西连岛位于海中,与后云台山相去五六里,但就是五六里的海域,成立淮北地势最为优良的大型海港资源。
后云台山势直侵海中,使得沿海多陡岸、少淤滩,甚至能叫林政君级超大型海船直接靠泊,而南北纵深十数里的东西连岛屏护在外,使得海州港不受大风、大潮的侵袭。
此外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从高丽半岛南端所形成东海环流里有一股常年都存的分支洋流,能直接直接抵达海州东西连岛,也就是说,从济州岛西归浦海港出发的海船利用这股洋流,甚至不用测星术,就能直接跨海摸到海州外的近海域……
此外,海州西依沂州,北临鲁南莒县,是徐泗防线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海州驻水步军,走陆路可以进袭莒县、诸城、即墨等鲁南诸县;走海路可直接打击鲁东南及鲁东沿海——这样就迫使燕胡不敢主动打开胶莱河道的封锁,使其在鲁东南、鲁东沿海只能采取禁海迁界、消极对抗的焦土策略,从而使其根本没有办法利用鲁东南、鲁东沿海地区。
从永兴三年以来,淮东靖海第二水营即现在的靖海水师,就逐步的将海州港作为主驻港,而新设立的登海镇师驻地也设于海州,加上之前徐泗防线在海州驻军,海州聚集的水步军已经达到五万之众。
甄封、佐贺赖原、长崎秀乡、近乡津野、迟胄、李继等海东诸雄赶到海州时,林缚尚在寿州巡政。
他们则在靖海水师都指挥使葛存信、参谋军事杨释、海州知府罗艺成、登海镇师指挥使陈渍及随行跨海过来的济州府都督陈恩泽及黑水洋社掌事周广东等人的陪同下,先考察海州府的军政。
站在云台山的主峰之上,往西北眺望,在海州旧城之外,后台山与中台山之间的军垒营房鳞次栉比,仿佛巨大的营城。
后台山外港口里驻泊着数以十计的大型海战船,东西连岛的北端,耸立于防寨之中的巨大灯塔,仿佛立于崖头的小峰,在黄昏的暮色里仿佛渐次明亮的大星。
而在后云台山的南麓,则是一条新开辟的运河直直的通往西面的沭阳、宿豫等地而去,使海港与徐泗腹地相接。
即使东海寇鼎盛时期,海东与中原的联系实际上都没有彻底的断过。
而在淮东称霸东海以后,济州岛到海州、鹤城的航程更是最短缩短到三天、使福江岛、松浦港到海州、鹤城的航程缩短到五天之间,海东与淮东的联络更是密切。
甄氏、佐贺氏、近乡氏以及李氏、迟氏,为了表示对淮东没有异心,同时也要学习淮东的新匠术,常年有数百子弟在淮东或事商贸或入学,更有甚者,李氏、迟氏更有数十子弟加入淮东军出任将校,领兵作战——这些都极大的促进了海东与内地的联系。
故而甄封、佐贺赖源、近乡津野、迟胄等人说是首次来中原,但在此之前对中原一点都陌生。
想到淮东能在短短三四年间,将海州这座滨海临战的盐业小城,改造如此规模的军港大城,驻以五万精锐雄师,直接威慑燕胡控制的鲁东地区,甄封等人犹能感受淮东的强大之处,实非高丽、扶桑等寡民小国所能对抗。
甄封等人这次跨海西渡来觐见林缚,一是面贺国公府开府治政的盛事,二是应林缚之邀,来海州商议扩大高丽战事,三来是议将来海东地区的权力分属……
扶桑及高丽以及儋罗等国历来都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国。
只是燕胡在辽东崛起后,清水司一战全歼高丽在北方边疆屯驻的十万精锐,高丽遂在国相左靖等人的控制下,彻底的沦为燕胡的附庸。而东海寇势力盛时,扶桑、儋罗与中原的联系也告中断。
元越对地方控制力尚助处于崩溃的地方,又怎么去管辖高丽、扶桑等藩属国?
崇观十一年,林缚率水步军精锐万余人跨海东征,在松浦、西归浦诸战里,重挫佐贺氏及高丽水步军,使佐贺氏、近乡氏及高丽甄氏等家降服,彻底打通海东的商道。
林缚除了在海东地区设立济州、福岛两处受淮东军司直接辖制的自由贸易港外,还又将松浦、平户等地从九州岛割出来,设立名义上受儋罗国辖管的东州都督府,并在海东地区以马一功为首,维持兵额多达一万五千众的海东行营军武备,以维持淮东在海东地区的强势存在。
不过,一方面,出乎隐藏实力的目的,一方面林缚当时还没有掌握中枢,故而也没有办法以元越的名义直接给扶桑及高丽国下国诏,对海东势力进行正式的权力划分。
公府治政以来,林缚正式掌握元越的军政大权,枢密院之下设外藩司,直接管理藩属事务。高丽国王以及扶桑最高执政太宰的任命,至少在名义上,都需要得到元越朝廷的国书授诏,才算名正言顺。
当然,以往元越对海东没有节制力,只是名义上拥有宗主国的地位,对高丽及扶桑的权力更替没有什么约束力。高丽及扶桑承认元越的国书授诏,只是给元越脸面,即使不承认,元越也无可奈何……
但到这时,特别是国公府在海东地区以济州都督府及海东行营军强势存在着,国书受诏的意义就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使得国公府直接干涉高丽及扶桑的权力更替,除了有正当名份外,还有强大的威慑性跟操作性。
这一次,林缚将直接以枢密院的名义立国书传诏,封甄氏为高丽忠烈王,废除李氏的王爵,授权高丽忠烈王甄氏召集高丽民众推翻受国相左靖把持的李氏伪朝;也将强令扶桑太宰府迁往九州岛,由佐贺氏及近乡氏轮流执掌太宰府,以治扶桑国政。
当然,把持高丽、扶桑的旧有势力不会轻易就范,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战事将进一步的扩大。
从林缚率淮东军跨海东征以来,佐贺氏、近乡氏在淮东的支持下,征灭平氏,平分了大隅国土;随后,近乡氏又征灭长宗我部氏,佐贺氏征灭了毛利氏,辖土相比以往都扩大了两倍有余,成为扶桑诸国新崛起的两大霸主……
佐贺氏所控制的武士,也由松浦战之前的一千五百人扩大到五千余人,近乡氏所控制的武士也达到四千余人,联合军高达五万余人,两家控制的人口高达三百万,已经有与当前控制太宰府的北条氏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的能力。
要说有什么不满,就是林缚在佐贺氏与近乡氏之间采取平衡策略,使他们两家联合之余相互制衡,一家都不要想压过另一家,无法一家独占九州岛以达到真正制霸扶桑的最终目的。
不过,佐贺氏与近乡氏两家,任何一家想到独力对抗北条氏都显得实力偏弱,实际上有联合作战的必要。也正式有淮东平衡策略的背书,使得他们的联合有着更实际、可靠的基础,不用担心会给盟友在背后捅刀子。
也由于淮东直辖的福江自由贸易港就紧挨着九州岛,使得佐贺氏、近乡氏受益最大。
以济州、福江为主体的自由贸易港,承接着对扶桑、高丽的主要海贸重任。海贸以生丝、绸布、瓷器、煤铁、兵甲、棉布、染料、蔗糖、海盐、粮食、马匹、皮料、金银铜贵金属等物为主,每年的交易量多达六七百万石,津海级、林政君级的大型商船有近百艘活跃于海东近海,每年的交易额高达两千余万两银。
虽说淮东军控制的济州都督府要从这么庞大的贸易额里直接征走约计四百万两银的税金,聚集于黑水洋船社的商绅势力也要分走数以百万两银计的利润,但扶桑、高丽背后受世家控制的商贾势力依旧能从分享极厚的利润。
要是不能从中分润,佐贺氏、近乡氏也没有办法在短短五六年间,组成武士多近万人、普通兵卒多达四万余人的强大军队来。
林缚之所以支持佐贺氏、近乡氏争夺扶桑的最高执政、支持将扶桑太宰府迁往九州岛,主要也是此时主持太宰府的北条氏意识着开放的海东贸易对其统治力的侵害。
虽说扶桑在吹灰炼银法传入后,扶桑银产量大增,但每年五六百万两白银、数万斤黄金以及差不多七八倍量的铜流出,依旧是此时的扶桑所难承受……
淮东日益旺盛的贸易,对金银铜等贵金属的需求十分旺盛;淮东钱庄每年一千余万新银元、差不多三倍价值铜元的筹币量,甚至不能满足当前江淮等地的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