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洋船队从去年夏秋之后,编入四营亲卫营甲卒,全部改为武装商船。粮道暂时中断,黑水洋船社所属的海船完全可以作为合格的运兵战船来使用。
崇州预备兵力甚多,训练也有一些,但林缚对主力步营的扩编,更重视兵甲的完备。
淮东军械监虽说在过去一年卯足了劲在打造,直辖工匠人数是一增再增,但兵甲储备也就五千套出头一些。长山营上月扩编到二十营,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了,真到危急关头,进行极限动员时,步卒能每人发一支枪矛作战,就算是不错了。淮东的枪矛储备还是充足的,一支铁枪刺矛,耗不了多少铁,打造也远比钢刀简单。
即使比刚才跟黄锦年所言,淮东能抽出来的勤王兵力只有半数,林续文还是觉得心满意足的。
津海军才有十营战兵,其中编有一营骑卒;淮东能抽出北上勤王的兵力差不多是津海军的两倍有余——这样在津海就有两万精锐能用,而且还有淮东水军保住海上后路不失,守住河间、沧州、津海三城,应是有相当大的把握。
只要他们能守住冀东地区,宣府军与京营大军守住京畿,限制叶济多镝率骑从冀东与京畿之间的空隙穿插到蓟州去,形势还是大有可为的,关键朝廷做决策要快。
要是等叶济多镝率部打入蓟州,断了蓟镇军的退路,导致蓟镇军在辽西给歼灭,形势就彻底崩坏了。除非淮东能将工辎营的系属兵马全副武装后,运来津海,不然都很难扭转北面的形势——但是这么做,对淮东有什么好处?
这时候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时间上赶不赶得及以及在定州一带集结休整的虏骑主力,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会是哪里?
想到这里,林续文脸上忧色不减。
“燕京形势真的有救吗?”林续文问了一声。
“难说,”林缚不尽不实的说道,“看朝廷的动作够不够快!我来津海之前,就下令两千骑卒过破车砚关进入山东了,此时应在阳信以南地区待命。我会立即派人过去联系。只要朝廷圣旨一下,骑卒可以最快赶到津海来,倒是可以阻止河间府的形势糜烂下去。不过津海这边,仍然要以最坏的打算做准备……”
青州那边,淮东只要跟陈/元亮、顾嗣元等人打声招呼,周普率骑营秘密潜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能为骑营提前进入燕南争取出五六天的时间来——这个非常关键。
津海军有战兵六千,短时间里守三座城池不成问题。但河间府若给大量虏骑渗透割裂,三座城池,沧州、津海靠海,还好说一些,河间就成了孤城。
有两千多精锐骑兵来援,作为机动战力,除非叶济多镝一开始就以河间府为主攻方向,不是这边的形势就不至于崩坏。
林续文点了点头,压着嗓音又问了一句:“淮东当真要将筹码押在这边吗?”
林续文对朝廷目前的形势很清楚,对淮东的情况也清楚。大越朝真要覆灭了,淮东是有资格逐鹿中原的。便是马一功、杨一航等津海军诸将,对淮东的感情也更深厚。要他们唯淮东马首是瞻,不存在什么问题。
“即便燕京守不住,津海也必须要坚守一段时间!”林缚果断的说道,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其他的,见机行事尔。”
津海是冀东地区的要隘,窥视京畿,只要津海不失守,东胡人便算占了燕京,也不敢大举南侵。守住津海,将能为南边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即使燕南、晋中等地失守,也要尽可能的将这些地区的丁口抽空,不给东胡人所用。
大量难民集结到津海来,要将数以十万计的难民往南疏散,也非短时间能办到的事情。
孙尚望心里疑惑:他之前所知,淮东这回并没有勤王的打算,他所接的命令,也尽量配合吴齐,说服林续文弃守河间、沧州,全力固守津海。
如今林续不仅淮东宝贵的骑兵调到北边来,还要全力守河间、沧州、津海三城,更有可能会进一步将长山营及水军主力调来北面——淮东什么时候突然改变策略了?
不过林缚既然亲自赶来津海来,淮东无疑是改变策略了。
也许林梦得、曹子昂、秦承祖、傅青河等人都看到勤王对淮东来说,更有利可图一些。
更有利可图吗?
南面的奢家如虎在侧,难道不是一直在积攒力量等这个机会打出致命的一拳吗?淮东在过去半年,对闽东、浙南沿海的扰袭,到底削弱了奢家多少力量?
孙尚望满心疑惑。
第40章 封官赏爵
林缚暗中潜来津海、身在津卫岛的消息,很快就在津海传开了。
前一次大劫才过去三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伤痛不可能给轻易忘却。虏骑再次踏入燕南大地,有些人含恨在心,欲为前仇雪恨,但绝大多数民众都陷入惊恐惶然之中,慌然不知所措。
林续文早在十三日就签置坚壁清野的命令,疏导民众往津海避难。但在世人的印象里,津海是座没有退路的孤城,要逃也该往南逃到山东或往北逃入京中避难。
不过在林缚到津海的消息传开之后,大多数人便觉得津海未必不比京城安全。
不过还是有好多人往京城涌,在普通人的印象,拥有八万兵力的京营大军总该抵些用处。
特别是蓟镇军在辽西频有野战胜绩传回,便是连崇观帝也不认为每年花费巨量粮草所养的京营大军不会一点用场都没有。
虏骑从井陉再入燕南,攻势甚急,如雷霆行空,地方难以遏制,三五日间,冀西南连失数城。调宣府军入关圣谕已下,但信使过去传旨,但等宣府军集结入关,少说也要十数天时间。
稍有军事常识者,都会担心再入燕南的虏兵主力会往蓟州方向穿插。届时进入辽西的蓟镇军整个后路都会封死。即使朝廷诸公包括崇观帝本人都不相信留守辽阳的东胡人有能力将蓟北军吃掉,但要是让进入燕南的这两万虏骑将蓟州打烂,再绕过临渝关进入辽西封蓟镇军的后路,先期进入辽西的蓟镇军主力那当真是凶险异常。
十六日,也是林缚抵达津卫的同一天,朝廷等不及宣府军入关,就急调驻守拒马河北岸的左右威卫军又称京南大营两万兵马南下御敌。
京南大营十八日南行到徐水县东南偶伏,仓促接战,一战而溃。东虏万余骑肆意穿插屠戮,徐水县城在接纳溃兵时,也给衔尾追击的虏骑趁机克陷。无数兵卒丢盔弃甲,倒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借夜色逃出,有多少人给屠戮当场。两万京南军在两天时间内彻底覆灭的事实,无疑给崇观帝及朝廷诸臣当头一棒。
虏骑控制范围迅速扩大,到二十日,冀西给攻陷城池已经增到九座,还有两县官员献城投降。
燕南形势迅速恶化以及京营军的孱弱现实,终于令崇观帝及朝廷诸臣丢掉一点幻想。
二十一日,京中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传诏令蓟镇军从辽西撤师回援京畿;采纳林缚的进言,委任刘庭州为淮泗招抚使,委任李卫为淮泗招抚副使,招降红袄叛军为朝廷所用;召陈芝虎率部进京协防;委林缚为津海协防使,加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衔,封崇州伯,召淮东军五千马兵入燕南勤王。
由于冀西及晋中信路阻断,除了发往辽西的上谕外,其他朝廷政令,几乎都要从津海走海路南下通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