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方杜若,杨心跃就像是被拽住尾巴的狗,明明被掐住了命脉,又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不,不是啊,不是亲戚。就是我补习老师的儿子。”
“只是补习老师的儿子?”
“……”杨心跃不回答,嗙的一声展开菜单,凶巴巴地催促,“快点菜。”
可她越是不正面回答,反而越证明了钟可从缪斯斯那里得到的情报。
钟可嘴巴里苦苦的,他意兴阑珊的翻着菜单,随手一指:“要个糖醋里脊。”
“好,我也想吃!”
“要个拔丝苹果。”
“行,我也想吃。”
“要个西红柿炒鸡蛋。”
“……甜的咸的?”
“甜的。”
杨心跃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么缺糖,要不然我给你来杯红糖水吧?”
方杜若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刚好见到两位小朋友头碰头点菜的一幕。他们本人没有避嫌的自觉,肢体接触多的不得了,就像两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一只压在另一只身上,你啄我一口,我叼你一下。
方杜若看得有趣,藏在一颗绿植后观察了好一阵子,总觉得他俩身上带着一股外人无法插足的朦胧气场,让他这个大哥哥越看越觉得好玩。
直到他俩点完菜,方杜若实在不能再耽搁了,才起身走了出去。
※
三个人点了四道菜,除了糖醋里脊是甜的以外,其他的菜杨心跃都做主换成了素菜。
钟可很是奇怪,杨心跃明明是肉食动物,饭量闻名全校,所有食堂师傅都认识这个无肉不欢的女班长,可她今天为什么点那么多素菜啊?
等菜上桌之后,他才明白原因。
平常在食堂吃饭时,杨心跃的餐盘里永远堆成小山,可是现在呢?——她每次只夹几根菜梗,像是小仓鼠啃磨牙棒一样,秀气地抿着嘴,小口小口吃着。
方杜若说了个笑话,她半低着头,笑的时候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露出满口大白牙,还用手文文静静地挡住了嘴巴。
……这个陌生的大家闺秀是谁啊?
她虽然长得和杨心跃一样,但她一定不是杨心跃。
钟可闷闷地想,他的同桌根本不是这个人。他认识的那个杨心跃翻得了院墙、上得了考场,她是“女中豪杰”,永远带着好奇带着勇气冲在最前线。
她是朵灿烂的向日葵,只要她一笑,他的天就亮了。
同时,钟可心里有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
——那个声音说:你看,你看,杨心跃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你,她在你面前是“杨心跃”,但是她在方杜若面前,她是“女孩子”。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钟可更吃不下了。这家店的糖醋里脊做的真糟糕,一点都不甜,居然是酸的。
平心而论,方杜若其实是一位远在合格线之上的前辈,他在得知钟可的目标也是燕京大学法学院后,给他提供了很多的有用消息:哪个教授的课更通俗易懂、哪位导员更好说话,还说自己特别期待钟可成为自己的师弟。
面对成熟、风趣、彬彬有礼的方杜若,钟可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份“讨厌”变成了站不住脚的小心思,实在是太挫败了。
“钟可,我还要谢谢你。”方杜若说。
钟可茫然:“谢我什么?”
“我听心跃说,她决定要考体育新闻系,离不开你的帮助。”方杜若说,“这小丫头突然说要考燕京大学,吓了我爸一大跳,刚开始我还替她担心,怕她经受不住复读学校的高强学习进度,现在有你帮她,我就放心多了。”
方杜若说话时,在他对面的杨心跃一直在眨着眼睛看他,就差直接说出她是为谁复读的了。
钟可怀疑方杜若是瞎的,钟可都被杨心跃的粉红色电波电得全身酥麻了,怎么方杜若就是感觉不到呢?
钟可替杨心跃生气,他觉得她的一腔心思全被浪费了。
——弹琴给牛听,还不如弹琴给想听的人的听呢。
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就草草结束了,方杜若见两人都停下了筷子,问道:“你们吃饱了吗?”
杨心跃点头:“吃饱了!”
纯粹胡说,她一共就吃了几片菜叶子,现在饿的能吃下一桶加大装的螺蛳粉以及两根火腿肠。
钟可了解她的饭量,看她睁眼说瞎话,悄咪咪在桌下挠了挠她的手,趁方杜若不注意,塞给她一根能量棒。
趁方杜若起身结账,杨心跃赶忙撕开能量棒,狼吞虎咽的吞进了肚子里。她偷吃东西时,嘴巴紧紧闭着,牙齿小幅度咀嚼,这是她在学校里练出的绝技,能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一瞬间吞掉两块厚厚的3+2苏打饼干,还不会发出一丢丢声音。
钟可默默看着她吃东西,忽然问:“心跃,你喜欢小方哥哥吧?”
杨心跃一口饼干渣差点喷到他身上。
杨心跃:“咳咳咳……你,你怎么……”
钟可说:“你看他的时候,和你在赛场上看你手里的剑一样,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
杨心跃很少在钟可面前脸红,这次脸红的却像发烧。
她胡乱用手背抹了抹嘴边的残渣,钟可递过去一杯饮料让她漱口。
杨心跃小口小口喝着水,顾左右而言他:“……你哪里见过我练剑啊,那次在剑馆,我和晓楠对打的时候,你都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