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明星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他深呼吸一道,吐息间有微微的颤抖。
“这么跟你说吧王先生。”张明星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道,“早些年,在我和元幸都没有出生的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个被拐卖来给人当老婆的女孩儿被打的很惨,一条腿都被打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说话也不利索,看着特别可怜。”
“有一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帮着这个女孩逃跑了,然后又报了警。那时候警察还算管事,这户人家包括卖媳妇给他们的人也进去了好几个。”
“看上去是他们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实际上是,那个女孩生的孩子因为怨恨他们让自己没有妈妈了,放学后把报警那户人家的一对双胞胎小孩给从山上推下去了。”
王愆旸:“!”
“双胞胎的尸体一直没找到,那个小孩因为当时才七岁,还受《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也就没遭什么罪……”
“后面过几年,他们家里的大人也从牢里出来了,出来第一件事是又买了个媳妇……到现在一家人还在村子里的生活着。”
烈日随时间的流逝稍稍偏西,张明星舔了舔起了皮的嘴唇:“所以说王先生,谁家没个妹妹和女儿的,看着好好的女孩被拐进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对不起啊,不是我们不想管这事,是实在是怕了……”
他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蝉鸣声不绝于耳,烈日炙烤着即将融化的大地。
良久,王愆旸这才叹了口气:“你没必要道歉的。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了,你也快回去看着自己的花店吧,这阵子忙完的话带元幸去你那里转一圈。”
“嗯嗯,王先生你也辛苦了。”张明星也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叫住王愆旸,“等一下王先生!”
王愆旸问:“怎么了?”
张明星思考了一下,说:“嗯……具体不知道能不能行,我可以托人帮你问问元红铭在老家那群狐朋狗友,我有个弟弟,也挺混的……跟他们其中一个认识,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好。”王愆旸顿时喜出望外,“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的同时,蝉鸣也戛然而止,头顶飘来一大片云彩遮挡住烈日,给暴晒已久的大地带来一片阴影。
王愆旸头顶的发丝在夏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但尽管如此,也吹不尽他心头那份烦闷。
临进输液大厅前,王愆旸拍了拍自己的脸,整理了一下表情和情绪。
元幸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休息,面颊上的虚汗下去不少,但绯红色却始终不褪。
“就喝了一瓶盖。”吴小毛主动将那瓶水递给王愆旸,“一滴都没多喝。”
“嗯。”王愆旸淡淡地点点头,伸手去探了探元幸额头和脸颊的温度。
炎症同时也引起了发烧,虽然还没到高烧的程度,但是在三十几度的夏日里,着实让人心疼。
指腹在元幸的脸颊上轻轻摁了摁,留下一个白印子,手一拿开就很快消失。
元幸似乎感觉到来自他的开心先生的抚摸,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嘟嘟囔囔道:“拜托拜托开心先生,让我,让我再吃一口吧,就,就一口……”
闻言,王愆旸忍不住笑了一下。
病成这样还不忘记吃,看来还真是个馋鬼。
而一旁的吴小毛则松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说:“可算是笑了,吓死老子了。”
“什么?”王愆旸侧头问他。
吴小毛指指他的脸:“说你终于笑了啊,你是不知道,你刚刚进来时的表情有多恐怖,脸黑的跟烧过的炭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碰瓷了讹了五百万。”
王愆旸一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明明他在进来前是有刻意调整一下面部表情的,结果还是……
看来心中的愤懑无论如何都消散不下去。
尤其是在听了张明星讲的事情之后。
“哎……”王愆旸抚额,手指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一言难尽。”
“你怎么了?”知心好友吴小毛立即问,“出去玩这么几天还不爽吗?”
“不是这个。”王愆旸将手拿下来,表情又变得凝重严肃,“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元幸的人渣父亲元红铭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还在躺椅上的元幸突然扭了一下,吓得王愆旸立即就闭上了嘴。
如果被元幸知道的话,那自己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
吴小毛也将声音放低了不少:“那你把他打死了吗?”
“我要把他打死了我还至于这样吗?”王愆旸皱了皱眉毛,将刚刚在药店遇到元红铭以及受到嘉铭发来的照片讲给了吴小毛。
“我靠……”吴小毛忍不住骂娘,“真他妈的……嗯……他妈的。”
骂过元幸奶奶后,吴小毛又问:“那你准备咋办啊?这人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
王愆旸皱着眉思考一会儿:“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工作,之前嘉铭的车就是他帮忙调监控查出来的,我看看能不能调一下这附近的监控看看。”
“也行。”吴小毛点点头,目光挪到熟睡的元幸身上,“总之不能让元幸撞见。”
王愆旸闻言,稍稍顿了一下,还是同他点点头。
在港城大学酒店的那天晚上,元幸说是自己已经不害怕元红铭了,但要是真的见到了元红铭,还真是不好说。
或者说,勇气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好说。
想来想去,王愆旸伸出手,从盖在元幸身上的那件衣服下摸索过去,找到元幸的手,将之牢牢抓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