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在面对仇恨的时候,将‘放弃、忘记’当做解脱,可这种解脱,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希望你做到的解脱,更像是‘解决’,将你心底的仇恨毒瘤,连根拔起,从此再无法干扰妨碍于你。”
周辙沉默一瞬,又道:“可我现在没有实力去‘解决’。”
傅郁川拍拍少年细瘦的肩膀,“你还有我。”
“按理报仇要由你亲自来报,我想你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待学成本事后,亲自报复那些伤害过你和你母亲的人。”
“可你现在还小,心结拖的越久对你日后的仙途越不利。我知道你的犹豫在哪里。”
“但能让我为你出手,这本身就是你的能耐。与我而言,这跟你自己动手报仇没有什么区别。”
周辙觉得这话像是有哪里不对,却又感觉不出哪里不对。
傅郁川笑着摸摸他的发顶,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和你母亲的事情。”
周辙闻言,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一片阴沉,半晌终是开口道来……
周辙出身留仙郡官宦世家,父亲虽是嫡子,却非长非幼,于诸多兄弟中才能不显,不是很得家中看重。
周父婚配时,周家嫡长子,也就是周父的嫡长兄,得罪了贵人需要疏通,家里拿不出大笔的钱财,主意便打到了周父的婚事上。
他们看中的是临郡财大势大的蒋家,蒋家也看中周家世代官宦的清名。
周父到底是嫡子,周家本也不打算牺牲嫡子,只是蒋家要说亲的是嫡女,如何也不肯让自家嫡女配周家的庶子。
周家便只得从家中挑了不显眼,又正值婚龄的周父来顶事。
偏周家人想利用蒋家脱困,却又看不起蒋家无底蕴,觉得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丢了脸面。
在周父与蒋氏完婚后,周家拿到了足够的好处,便自导自演一出‘不孝逆子为爱弃家不顾’的大戏,将周父夫妻除族,扬言他们夫妇跟周家再无干系。
蒋家气愤不已,想要为女儿出气,却不敌世代为官的周家在留仙郡盘根错节的人脉和名声。
周父经此一事,算是对家里心灰意冷,干脆改名换姓入赘了蒋家,一心做蒋家女婿。
没成想,这之后,周父倒是有了官运,在临郡一路做到了簿曹从事,主管钱粮簿书。
周家人倒是阻挠过周父的升迁,可惜周家这一代出仕的子弟不多,还都不是什么要职,而周家的人脉又只是在留仙郡,于临郡的周父也是鞭长莫及,且临郡也有自己的地方望族,也容不得他们周家把手伸到临郡。
而周家的人在意识到无法阻止周父这一脉的崛起之后,终于放弃私底下的手段,想着重新将周父拉拢回家族,让他为周家做牛做马。
周父能掌管临郡的钱粮簿书,自然不是鲁钝之人,也半点没有再回周家的意思。
周家便拿周父母亲的牌位来要挟周父,甚至称既然周父已经改名换姓,也不肯回周家了,那他的母亲自然也没有资格继续躺在周家的祖坟里。
周父大怒,带着人亲自上周家去讨还母亲的牌位以及安置墓棺。不想,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蒋氏和周辙得到周父去世的消息,找过去时,周父的尸体都快烂在了荒地里。
周父一死,人走茶凉。没人愿意插手孤儿寡母的麻烦事,蒋家想要讨回公道,也被周家为了掩盖逼死官员的事情,请了邪道术士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口。
本想也一并将蒋氏和周辙灭口,却碰巧那天蒋氏带着周辙去寻周父旧友出手相助没有在蒋家,因此躲过了一劫。
周家也并不知道他们母子没死。
在周家刻意安排下,所有人都以为周辙的父亲是个叛出家族的逆子,以为他是暴毙而亡,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栽到周辙母子的头上,甚至连早就入土多年的周父之母都不放过。
周辙与蒋氏这些年辗转多个地方,从临郡到其它郡城,最终还是回到了留仙郡,来到上罗村。本也不会在这里久待,却凑巧蒋氏生了病,便一直没有动身离开。
再后来,蒋氏的病被傅郁川治好,不仅是蒋氏,连周辙自己都不想这个时候离开了。
如果他们需要,傅郁川大可以给他们一笔钱财作为回报。但周辙母子需要的却不是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