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男儿行 酒徒 4501 字 7天前

“喔!”伴当小六轻轻点头。周围的酒客们,不论听懂没听懂,也跟着一起做受教状。革命,就是造反。造反,就是革命。这个词,有意思,要不人家是榜眼呢,随便想出一个词,就透着高明!

除了第一句的革命两个字,用典颇深之外。其他几十句,倒是通俗得紧。读起来,也颇为顺口。如果有人谱个曲子的话,非常易学。可见朱屠户,为了让他的那帮粗胚下属遵守军纪,的确没少花费心思!

但最后一句,“保卫华夏永远向前进,全国百姓支持又欢迎!”就有点儿大言不惭了。才占了巴掌大的地方,居然就敢言华夏两个字,还认定的全国百姓都会支持他,简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鬼才李四看得连连撇嘴,目光继续移动到了邸报上的第三格。谁料里边的内容,却突然变得凌乱起来。东一段,西一段,令人目不暇给。有商人发的易货告示,有船行发的启航日期,有店铺招揽顶梁手艺师傅的启示,甚至还有一段妓院的揽客声明,“二八少女,腰软体酥,养在深闺,以待君子,,,,,”云云,让人读了之后,就觉得嘴巴一阵阵发干。

“岂有此理,这朱屠户,真是个十足的下流痞子!”李四看得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将邸报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四爷,朱屠户弄什么幺蛾子了?!”众酒客都不识字,纷纷将头凑过来,惊诧地询问,“看把您给气的!莫非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成?!您老给我们念念,让我们大伙跟您一起骂他!”

“呼——!”李四长长吐了口气,对众人的要求充耳不闻。除了当朝丞相脱脱,谁有资格让他李四念文章?这帮下九流的贱民,给根汗毛,居然就想竖旗杆了!

“嗨,其实也没啥!”伴当刘小六反应机敏,发觉李四又要失态,赶紧出言补救,“我家老爷是气不过,气不过朱屠户,居然用官府的邸报,替商家张目。这也太,太不把官府的威仪当一回事儿了。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贩都是贱业,哪容得了他们把买卖消息印在邸报上?!”

“是过分了点儿!”众酒客们闻听,也纷纷摇头。虽然商贩都是有钱人,但地位怎么着也不能跟官府同列。朱八十一居然把官府的公文和商贩们的东西印在同一张纸上,的确有点儿太不庄重了些。

正低声议论间,忽然听见街道上一片大乱。紧跟着,数匹驿马风驰电掣地跑过去,将躲避不及的百姓撞得头破血流。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踩死活该,不长眼的踩死活该!”马背上,官府的信差如丧考妣,扯开嗓子大声吆喝。

“又怎么了?这群王八蛋,还嫌百姓们安分么?”鬼才李四气得一拍桌子,扶案而起。这两年,他的东家脱脱丞相,为了大元累得连头发都白掉了一大半。可叛乱却犹如燎原野火,扑不胜扑。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底下的官吏们不体恤百姓,有点儿权力就作威作福。

话音未落,又一队信差骑着快马冲了过来,背后的红旗上溅满泥点,“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兀那汉子,你给我站住!”不管酒馆里的人如何吃惊,鬼才李四一个纵身跳到街道旁,将自己的腰牌高高地举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如实道来!”

“让。。。。。”信差拔刀欲剁,目光落在腰牌上,却立刻吓白了脸。赶紧丢下刀,在马背上倒转着身体作揖,“您老勿怪,军情,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李四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便不敢再深问。而是丢下一个钱袋,快步朝衙门方向跑去。

“六爷,李爷,李爷和您老。。。。?”店小二吓得脸都成了青绿色,双手捧着钱袋,哆哆嗦嗦地追问。

也跟着跑出酒馆的刘小六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回应,“你回去烧高香吧,也就是我们四爷心善,不愿意跟你们这群刁民一般见识,否则,尔等今天八个脑袋也掉下来了。滚开,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么!”

说着话,快步追上李四,跟后者一道拔腿朝县衙跑。双脚才踏上台阶,还没等亮明身份,就听见衙门里边一片大乱。几个衙役一边夹着细软向外冲,一边大声哭喊道,“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周老爷,周老爷被吓死了!”

“谁,谁死了?你们在干什么?”鬼才李二伸手揪住一个腿脚稍慢的老衙役,先狠狠给了此人俩大嘴巴,然后厉声喝问。

挨了打的衙役眼冒金星,不敢质问来者是何等人物?双手捂着腮帮子,继续抽泣着道,“县太老爷,县太老爷周大人,刚刚,刚刚接到红巾军攻入汴梁的消息,吐了口血,就没气了。小的,小的正准备去喊郎中,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没敢拿啊!”

“你胡说,红巾军怎么可能攻入汴梁。朝廷在那边有三十万大军,难道全都是摆设么?!”李斯闻言大急,拎着衙役的领子,大声反驳。

“您老,您老可是不知道啊!”老衙役急得连连跺脚,“芝麻李,赵君用,还有朱八十一帐下大将吴二十二,都偷偷到了刘福通那!红巾军,红巾军四路大军前后夹击,把,把朝廷的三十万大军给全歼了。消息,消息刚刚从汴梁那边传过来的。我家,我家周老爷,就是听到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活活给吓死的啊!”

“啊——!”李四愣了愣,瞬间如坠冰窟。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可是由丞相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统领。如果三十万大军被全歼了,即便也先帖木儿能逃离战场,大元朝的国法,也肯定容不了他。弄不好,连脱脱都得被牵连进去,弄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正吓得魂飞魄散间,却又听那老衙役哭着说道,“您老,求您老松手,松手,放,放小的一条活路吧!求您了!县太爷的大印,在穆孔目手里。要组织守城,还是拿东西,您老赶紧去找他!别揪着小的,小的就是个不入流货色,小的,小的可是担不起这个重任啊!”

注1:成吉思汗大扎撒,即《成吉思汗法典》,颁布于1206年,是铁木真一统草原之后,在文臣辅佐下设立的法典,也是其执政总纲。里边涉及了王位继承、财产处理以及兵役制度等多方面。最著名的是,此法中,规定男同性恋要处死。

注2:皮纸,,用桑皮、山桠皮等韧皮纤维为原料制成的纸。一般是供糊窗和皮袄衬里等日用需要,现在已经很少生产。皮纸是中国古代图书典籍的用纸之一,宋以后的图书典籍中,皮纸是使用最多的纸类之一。

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意

“华夏元年,蒙元至正十二年夏五月。也先帖木儿引军三十万,与红巾大帅刘福通对峙于沙河,数旬不得寸进。

六月下,淮东悍将吴二十二、陈德将率三千壮士来援,以小舟载火炮四十余门,半夜迫近也先帖木儿大营,乱炮齐发。

元军大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丞相脱脱之弟,河南平章也先帖木儿欲遁,左右控其马留之。也先帖木儿引佩刀斫之曰:“我非性命耶!”遂逸去。

伪元湖广平章巩卜班欲整军逆战,陈德以炮轰之,碎其首。刘福通,芝麻李,赵君用,各领一军登岸,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天明,元军溃散,军资山积,悉为义军所有。

陈德者,字至善,乃故湖广汉军万户陈守信之子。守信在军中素有人望,为湖广平章巩卜班所恨,设计杀之,伪称醉酒坠马而死。陈德替父鸣冤数载无果,愤而投红巾。为朱八十一帐下第四军副指挥使,智力过人,且能服众。与胡大海、王弼、吴永淳、罗刹人伊万并称淮东五虎。。。。。。”《国史逸事,列传第一百二十一》

“也先帖木儿收散卒,抵汴。汴守将谓之曰:“汝为大将,见敌奔溃,吾将劾汝,此城不能入也。”乃绕城而去,屯于中牟。

未几,红巾四路大军齐至,以火药炸碎南门,入外城。蒙元卫王宽彻哥以强弩射芝麻李,中左肩。芝麻李拔刀断箭,单臂攀云梯登墙,斩宽彻哥,汴梁遂破。赵君用乘胜引军东下,克睢州、睢阳。刘福通领军威逼中牟,也先帖木儿不敢战,遁过黄河。布王三引兵响应福通,连克唐、嵩、汝、洛阳等州县。河南江北行省,遂大半为红巾所有。。。。。。”《新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五》

这个夏天,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前后半个多月时间,蒙元先后失去了汴梁、睢州、中牟、郑州、颖阳、虎牢关、洛阳。江南河北行省土地,四去其三。而红巾军则继五月底夺取了财税重地淮安之后,将淮安路、归德府、汴梁路、河南府,南阳府、汝宁府、安丰路等,四府三路之地彻底连结在了一起。彼此间守望互助,并肩抗敌。

更重要的是,火炮在这场混乱而又激烈的战役中,一举打出了名声。出产自淮安红巾将作坊的四斤炮,成为各路红巾最为青睐的神兵利器。非但在芝麻李、赵君用、毛贵等原徐州系的队伍里被当作克敌制胜的法宝,刘福通、布王三等人,也纷纷派遣心腹携带重金和铜锭、熟铁等战略物资,到淮安城排队求购。

而距离淮安城东北方十余里的清江镇,就所有前来淮安的外地客人们眼中最为神秘所在。这个左侧临着淮河,右侧临着运河,北面正对黄河的三角地段,在淮安城落入红巾军手中之后不久,就被划成了军事禁地。没有朱八十一、苏明哲、徐达等重要人物的亲笔手令,普通人只要敢靠近,就会被骑兵远远地驱逐。如果连续被驱逐两次依旧胆敢继续靠近的话,第三次,等待着他的则是数十杆火绳枪的齐射。五十步之内,身手再高明的探子,也会被活活打成马蜂窝。

有道是,好奇心害死猫。越是不让窥探的地方,越有人想要知道里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一些好事的闲汉不敢从陆地上再去清江,便租了船,沿着淮河西岸顺流而下。

这一招果然好用,只要他们不靠近西岸的武器作坊,朱八十一也不能蛮横到连水路也给拦死的地步。只是偷窥者凭借着一双肉眼,却很难观察出个所以然来。据他们所说,整个清江镇,沿着淮河这一侧,都成了个水车作坊。两三丈高的水车一辆挨着一辆,几乎排了满满一河岸。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昼夜不停,隔着十几里路,都能清楚地听见。

“还有呢,敢情你们费了好大力气,就看到了几十架水车?”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茶坊酒馆,有意无意地打听。

“还有,就是船坞了。那清江原本就是个造船的好地方,这运河与黄河上的大船,很多都是出自那里。我们隔得远,看见船坞好像也在扩建。不过没水车那么显眼就是了!”

“造船?朱都督帐下不是已经有一支水师了么,怎么还想造更多的船?”外地客人皱着眉头,继续刨根究底。

“那我们哪知道啊!咱们朱都督做事,向来就神神秘秘的!”当地闲汉们歪着膀子,做不满状。“要说咱们朱都督,什么都好。就是行事总不合常理!自打他老人家来了,这脏水也不能随便往街上泼了,垃圾也不准随便往院子外倒了,就连驴子和水牛的屁股后头,都得给挂上个粪口袋。如果被差役发现拉了粪在街上,拿罚起钱来,可真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那你们淮安的老少爷们就忍了?”外来客又愣了愣,带着几分挑拨的口吻说道。

“忍!当然得忍了!不忍怎么着?!那些盐商厉害吧,只一晚上,就被朱都督给剁了个干净。况且这朱都督虽然规矩怪些,做事倒也公道。从来不拉人白干活,只要干,肯定就给工钱!”

“工钱,给官府做事也给工钱么?”

“当然了,只有大元朝那帮王八蛋官儿,才拉人干活不给工钱!咱们朱都督麾下的是革命军!革命,你懂吗?就是逆天改命,把原先那些欺负人的规矩,全给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