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在后面看得明明白白,一方面哀叹自己的好感还没来得及萌芽就被扼杀,一方面羡慕,到底是哪位小姐姐能得到这个帅哥的心。
那么珍惜那个戒指,一定很爱她吧。
公交车八站就到了家。
袁维和其他工人不一样,他不住在员工宿舍。宁愿两头起早贪黑地跑,也要回到家住。
他的家并不大,只是一处非常普通的小平房,在纵横交错的巷子深处,周围都是一样的穷苦人家,倒不怕被贼惦记。
他掏出钥匙,哗啦啦几声。正巧,隔壁的王大爷弓着腰走出来,眯着眼瞧他:
“小袁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说完,他捂着嘴咳嗽了几下。
袁维一怔,转身道:“您去哪儿?”
王大爷喘了几口气,向他摆了摆手:“最近身子骨不行了,着了凉就咳嗽个没完,我去买点药。”
袁维赶紧放下东西,扶着他的胳膊:“我帮您买吧。”
王大爷和他是多年的邻居,也不跟他客气。点点头后,又叹了口气。
袁维问他怎么了。
王大爷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干瘪的唇不住地向下撇。
王大爷本命王志民,早年丧妻,一个人当爹又当妈地把儿子拉扯大,花了大半生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把儿子送出国,本以为能安享晚年,没想到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在国外定居后,彻底没了音信。
王大爷带着所剩无几的棺材本,不得不找工作勉强度日。
幸好他有认识的老朋友,给他介绍一个清闲的工作,晚上在度假山庄看湖,白天帮来的客人打打杂,倒也能活得下去。
前几天山庄效益不行,被转手,新老板看他年纪大了,不差他一口饭吃,就没辞了他。
王大爷千恩万谢,哪想到年纪大了,在湖边着了凉,这一病就是好几天没起来床。
那头传来消息,如果再不来上班,他这份工作能不能干得下去还是个问题。
王大爷生病没人照料,赖以为生的工作又前途未卜,短短几天,就又多了几根白头发。
袁维抿了抿唇,道:“明天开始我帮您替班。您就安心在家休息。”
王大爷一怔:“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袁维道:“我妈在的时候,您就对我们诸多照顾,这是应该的。”
王大爷连道不行,说他也有工作要做,最后拧不过袁维,勉强答应了。
回到家后,袁维站在门口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人就是这样,但凡是想求着你办事情,倒也不好意思明说,再三推据,给足了面子,反倒成了求他办事一般。
哪有那么巧,他刚回来就碰到买药?
袁维心里明白,但是他不计较这个。
年纪大了,谁没个难处呢?
他将包放下,看向客厅的正中央,黑白照片里,一个中年女人对他笑得慈祥。
袁维顿了顿,他垂下眼睫:“妈,我回来了。”
理所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袁维吐出一口气,往沙发上一坐,老旧的沙发出吱呀一声。
屋子里的家具一览无余,一台老旧的电视,和一套发黄的沙发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桌子上的苹果已经放得发软,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秒针发出的震动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半晌,袁维看布满整面墙的照片,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上面是一个男孩的前半生。
从出生,到上学,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个女人的影子。那个女人脸色苍白,但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眸子,亲密地搂着他。
他眯着眼睛,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视线下移,他渐渐长大,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袁维的视线定到一张照片上,他穿着高中校服,薄薄的唇抿成一道线,阴骛地望着镜头,而他身边,早已没有那个温柔的身影。
到了最后一张照片,袁维轻轻站起身,慢慢走到墙边。
照片里的他已经有了青年模样,双手插兜,站得笔直,脸色很臭,但是嘴角轻微的勾起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他身边的女孩子竭力地抬起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微笑着吻上他的脸。
微风扬起她的裙摆,像是一只蓝色的蝴蝶。
阳光正好,温柔地照耀着两个年轻人身上,身边的女孩子白得似乎发着光。
袁维的指尖轻轻地触及照片,温柔得像是害怕碰碎了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