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明白抑郁症的可怕,也更清楚纪子行的辛苦。
他经历的太多,即便表面用高傲和凌冽来掩饰。可天性上的柔软还是会让纪子行不断地想起当初在华大受到的侮辱和创伤。
至于自己这次的洗刷冤屈对于纪子行来说,也无疑是另外一种刺激。
因为和程欢不同,纪子行的事儿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甚至针对校园暴力这一块,是不是还在刑罚追诉期都并不可知。毕竟当初纪子行在学校的时候,并没有针对校园暴力的刑罚条例。
至于他背负了这么久的脏水,除非当事人主动站出来认罪,否则谁也换不给他青白。
程欢明白,现在的纪子行,已经完全崩溃了。
把纪子行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程欢不停的在他耳边喊着他,“老师,醒醒!”
而纪子行,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缓和之后,也慢慢恢复了一点知觉。
他偏头看着程欢,呆滞了半天,突然木讷的开口说了一句,“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程欢抱着他。
可纪子行十分执着,他抓住程欢的衣袖急切的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老师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没有人相信我,谁也不会相信我的。”嘴里说着反驳的话,可纪子行拉着程欢衣服的姿态,却像是抓住最后一颗浮木的溺水者。
他喃喃自语着,像是要把心里憋着的话都说出来,“我没有偷东西,可他们诬陷我。一个寝室住了四年,平时关系都还算可以。可为什么突然那样做。”
“打我,扔我的东西,还把白磷放在被子上。”
“火一下子就着起来了。怎么都灭不了。裤子也着了,可他们都在笑。再说活该,说是我偷东西的惩罚。”
“他们疯了吗……”程欢下意识掀起纪子行的裤脚,却发现脚腕那里有一大块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疤痕。程欢顿时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纪子行却小心翼翼的蹭到了他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念叨,“我不是死人,我也会疼。”
“我知道,抱抱你不疼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程欢眼圈发红,死死的抱着纪子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纪子行低着头不说话,可埋在程欢胸口的眼,流出来的眼泪却慢慢打湿了程欢的衣服。
直到很久,他才再次开口说道,“程欢,救救我。”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全都心口发疼,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狠狠地拧一圈。
而程欢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谨慎的握住他的手,郑重承诺,“我知道,我救你。”
“嗯。”纪子行点点头,然后就闭上眼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程欢用力,把他抱起来,掉头就往楼下走,同时问身边别的研究员。
“车准备好了吗?我要送老师去军区医院。”
“都好了,你快去吧!”
程欢来不及道谢,直接抱着纪子行往医院去。
简单的检查之后,纪子行躺在单人病房里输液。程欢坐在外面等着他,足足过了好一会,大夫才从里面出来,和程欢仔细说纪子行的身体情况。
和程欢之前了解的差不多,纪子行的身体消瘦的厉害,亚健康已经严重到了会威胁他的生命的地步。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程欢这段日子的调养,让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变好了许多。
“比起上次已经强太多了,但是他的心里上的病态就更严重了。我们上次建议用药物控制,但是他很排斥。他觉得药物会控制他的神经和思维。”
“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医生摇头,我们用了很多法子,“但是你知道抑郁症这个,只有你自己想自救,想和医生沟通,才有效果。纪子行不行。他拒绝把这些事儿和任何人说,哪怕面对大夫,他也有基本的戒心。”
程欢明白,这都是当初华大给他带来的阴影。
“妈的华大那帮王八蛋!”后面赶过来的樊凡和乾阅在听到之后,就忍不住骂了出来。
至于其他几个跟来的研究员也全都气得不行。和其他地方学术圈针对资源的抢夺导致研究员之间的感情混乱不同,研究员这边没有什么所谓的资源倾轧,各小组还会经常性的互相帮忙。纪子行优秀,他们都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和纪子行一起,创造更多的成果。可现在……
想到纪子行身上那些事儿,换成谁都忍不住替他觉得冤枉。
程欢叹了口气,和其他几个人商量到,“等输液之后我带他回家,院长那头麻烦你们说一声了。”
“你们俩都回去吧!请几天假陪陪他。”
“嗯。”程欢点头,然后抱着还在昏睡的纪子行回去了。
到家之后,程欢先嘱咐了钟点工这两天不要过来,然后转头开始照顾纪子行。
西药针对抑郁症,大多数是从平缓神经上面来使劲儿,中医在这方面没有特别完整的临床病例,但是程欢可以从其他方面来想法子辅助纪子行舒缓神经。
首先要改善的,就是纪子行现在的亚健康状态,还有他的失眠和胃病。
药膳配合中药饮片,这是程欢目前给出的调养法子。
开火熬药熬汤,小小的厨房里,不过一会就弥漫起好闻的药香。
纪子行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程欢端着餐盘到他面前。
“先吃饭在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