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纪琅依然是笑的,他眼眸温润如水流:“盈盈,你非要与我分的这么清吗?”

薛锦棠轻轻摇头,淡淡笑了:“纪琅,我已经不是盈盈了。”

“好。”纪琅从善如流,像从前一样对她有求必应:“锦棠,我们之见,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你知道我的,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说,我总是会答应。”

他是哥哥、是恋人,疼她护她陪着她。可薛锦棠却知道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她语气认真而诚挚:“纪琅。谢谢你从前陪着我,为我做的那些事情。现在你什么都不必为我做,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哪怕不爱了,这个人曾给过她温暖,他们曾赤诚相待。善待他,就是善待她从前温柔的岁月。

纪琅失笑地摇头。

没有了她,他如何还能好,如何还能做好自己呢。

他也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

“锦棠。”纪琅停下来,握住了薛锦棠的手,与她四目相对:“汝宁公主与程濂苟且,我祖父、父亲、母亲都知情,我母亲跟我说,他们是露水情缘,汝宁公主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很快就会把程濂抛开。”

“我当时想告诉你,告诉薛姨,不仅如此,我还想告诉世人,让他们都知道,汝宁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如果那样,你将会受到多大的伤害?真到了那一步,薛姨一样会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想着事情会过去,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

“我祖父跟程濂退了我们的亲事,以此为要挟,不许我说出去。只要我保持沉默,他就会再提亲事。我……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因为他舍不得她,怕自己不听话,祖父就不许他娶她。

想着他被白怜儿蒙蔽冤枉她,想着她说的那些恩断义绝的话,纪琅心里针扎一般,眸中涌起水光。

他微微仰了头,眨了眨眼,逼退了眼泪,再看薛锦棠时,脸上还是那温柔的浅笑。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不会那样做了。”

纪琅牵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你原谅我,好不好?”

薛锦棠神色有些复杂,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又回到了两人昔日一起玩耍的时光。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道:“我现在已经不怪你了。但是你我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纪家,是我的仇人。纪琅,这是你我不能忽略的。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不会不可能!怎么会不可能呢?”纪琅皱了眉:“我们之间还有一辈子呢。”

他语气有些急,呼吸也有些乱。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吸气平复心绪,笑着说:“我们走吧。离开京城,忘记这里的一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在笑,胸有成竹的笑,可眼底的那一丝慌张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他是紧张的,他是害怕的。

他怕她不原谅她。

薛锦棠眼眶有些发酸,忙低下了头。纪琅风度翩翩,温润儒雅,做事不慌不忙,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为他倾心。

纪琅只喜欢她,围着她打转,哪怕她比他小了好几岁,哪怕那些漂亮的女孩子穿花蝴蝶一样围着他,她只是个小豆丁,他还是只喜欢她。

就因为他对她太好了,有不少女孩子看她不顺眼,纪琅的几个表姐妹更是在在纪琅看不见的时候欺负她。纪琅知道了,对那些人大发脾气,痛声怒斥。

那样温柔的人,发起火来竟然也那般吓人。他吓退了那些女孩子,也吓到了她。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说,以后不许纪琅发火,因为发火生气的纪琅不好看,她不喜欢。

纪琅答应了。

从那之后,纪琅就越发温润,在她面前从来没发过火。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多过份,哪怕她趁着纪琅午睡,在他脸上作画,害得他被学堂的同窗笑话、被夫子责骂,他也只是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

今天他一直在笑,好几次他都笑不出来,却还是笑着哄她。

薛锦棠心里闷闷的,她也笑着说:“我们去哪里呢?”

纪琅眸中光辉点点,渐渐越发明亮,嘴角的笑容也放大了:“去杭州,你最喜欢的地方。我给人写字,你给人画画,我们开一家笔墨铺子,就在西湖边,平时卖卖字画,到了夏天,就划着小舟到西湖采摘荷花莲蓬。我给你做西湖醋鱼,你最爱吃江南菜,我现在不会,却可以慢慢学,反正有一辈子的好时光。我们无忧无虑,再也没有人打扰,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纪琅继续说:“这是你的梦想,我一直都记得。你还说要天南海北去游玩,之前我们都没时间,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薛锦棠摇了摇头:“纪琅,想天南海北出去玩的那个薛锦棠是被外祖父护着、被母亲娇养着、被父亲宠爱着的小姑娘。如今我已经不是了。”

她没有从前的心情了,天南海北游玩的梦想、到西湖做不问世事的神仙,早就随着她被害死而一起消亡了。

“对不起……”

“锦棠。”纪琅还在笑,声音却带了几分哽咽:“你不想去你西湖,你想去哪里,我都……”

“对不起,纪琅,你别说了。”

纪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慢慢松开手,微微一笑,暖暖的,淡淡的:“好,你说的,我都听。”

薛锦棠硬起了心肠,道:“前面就到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好。”纪琅点点头:“你去吧,我还想吹吹风。”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应声回头,见燕王世子赵见深在后面站着呢。

他的脸冷冷的,眼神也十分冷,像是冬天的风让人忍不住感到刺骨的寒凉。

他们一路走过来,并未碰到赵见深,难道他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吗?

刚才他们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