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愣了一下,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疼惜:“你这孩子……”亲生的外甥女就是不一样,不舍得她低头,那个白怜儿日日怂恿她去找钱夫人。
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向刚强的人眼眶竟然有些红了。
薛锦棠笑道:“既然不用出去见客了,那我去把衣裳换了吧。”
“不用换,下午还有客人要来呢。”
郑太太也说:“这样穿好看极了,我棠棠长得美,就该这么穿。舅母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许脱。”
正说着话,下人报说来了一位公子,自称姓沈,要见薛锦棠。
“这必然是沈七公子了!”郑太太笑着催促薛锦棠道:“你快去吧。”
薛夫人诧异,问郑太太沈七公子又是谁。郑太太就把沈鹤龄与薛锦棠的事说了一遍,郑太太虽然不喜欢沈家人,但是对沈鹤龄印象还是挺好的。
……
沈鹤龄与薛锦棠在花厅见面。
沈鹤龄身穿石青色竹叶纹织锦缎襕衫,身姿消瘦如竹,皮肤苍白,神色平静而淡然。
两个多月没见,他越发清新飘逸,只是人还是很冷清,有一种让人不可靠近的距离感。
“阿鹤!”
薛锦棠快步走进花厅:“你竟然来的这么快?”
薛锦棠一袭红裙,朱唇皓齿,双眸清澈中带着见到老友之喜,漂亮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眨眼间就走到沈鹤龄面前,沈鹤龄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事情办完了,自然要早点来。”沈鹤龄扬起嘴角,淡淡一笑:“再说了,我心里记挂着你,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就急匆匆来了。”
他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薛锦棠,想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薛锦棠噗嗤一声笑了:“确实很急,你看看你,鞋子都脏了,竟然都没有换。君子要有风姿仪度,若是外祖父见你这副样子,必然要罚你了。”
她神态闲适,笑容甜美,并没有十分伤神难过,沈鹤龄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跟夫子比起来,我的确差远了。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你难道就是淑女?你自己还不是鞋带都开了?”
咦?
薛锦棠低头,还真是鞋带开了。正准备弯腰呢,沈鹤龄已经先一步蹲下来给她绑鞋带了。
“八丈高的烛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沈鹤龄给她系好了鞋带,起身笑道:“你这样穿,很好看。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我去见过纪琅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
“我跟纪琅已经不可能了。不是因为他纳了那个人,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纪琅的母亲来自长兴侯府,跟汝宁公主是堂姐妹。而长兴侯是淑妃的哥哥、吴王的舅舅。
纪家早就跟长兴侯府绑在了一起,早就站在了吴王那一边。
而她的仇人就是淑妃、汝宁公主。她跟纪琅是对立的,就算相认也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程濂与汝宁公主通奸,纪琅明知道这件事对她、对她母亲的伤害有多大,他却选择了隐瞒,间接造成了母亲与她的死亡。
昔日青梅竹马的感情,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她不恨纪琅,但也没有更多的感情了,只是陌生人而已。
沈鹤龄脸色严肃:“你不说我也知道。纪家跟淑妃一荣共荣,一损俱损,早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你好好的怎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必然跟汝宁公主脱不了干系。”
沈鹤龄越说脸色越冷:“我是先生的弟子,是你的师兄,纪琅有负先生所托,我亦不会再跟他来往。”
“不必!”薛锦棠摆摆手,说:“你跟纪琅并不冤仇,不必因为我……”
“我跟纪琅交好,不过是因为他是你的未婚夫,既然他不是了,那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鹤龄目光冷冷的,等落到薛锦棠脸上,又慢慢变得温暖:“你要做什么,只管跟我说就好,我能做到的,总会帮你做到的。”
“你好好考科举吧。这可是外祖父活着时候对你的要求。”
薛锦棠不想气氛太严肃,就笑着说:“成绩一定要好,不能丢了外祖父的脸。”
沈鹤龄也意识到话题太沉重,就笑问:“盈……锦棠,你觉得怎样的成绩才能算好呢?”
“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最好。”
薛锦棠想着,要是沈鹤龄把精力都放在看书上了,自然没工夫参合她复仇的事情了,就说:“你长得好看,应该考中探花才是。”
沈鹤龄笑了笑,起身走了。
……
下午,薛夫人说的客人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纪琅与白怜儿。
原来薛夫人也查到纪琅纳白怜儿为妾这事了,气得她狠狠摔了两个茶盏。
她气纪琅,也气白怜儿无耻,冒名顶替就算了,竟然还败坏薛家名声。薛夫人恨透了白怜儿,决定戳穿白怜儿。
她自然不会明明白白告诉纪琅,白怜儿是假货。那样说不定会引起白怜儿的反感,薛夫人只是要让纪琅看到薛锦棠的画技而已。到那时,不用旁人说,纪琅也会明白。
“姨母!”白怜儿从小翠手里接过一个包袱双手捧给薛夫人。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副画轴。画轴还没打开,纪琅的神色就变了。
那幅画是盈盈之前画的,画上是外祖父与薛姨下棋,他跟盈盈在旁边看着,十分温馨。他非常喜欢这幅画,因为他也在画里,跟盈盈像是一家人一样和乐美满。这幅画,是他最珍贵的收藏。
他舍不得拿出来看,怕弄坏了,又时常拿出来怀念昔日跟盈盈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