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
殿主黑眸陡然一眯:“她要看不见了?”
“嗯。大帝给她下的总共有三种毒,毒性虽说在互相牵制,但蔓延速度太快,她自己也炼了不少丹丸吞服了,但是都没什么大用,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他说着,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这个女人:“你记得给她看看眼睛,难得大婚,我不想让她什么都看不到。就算真的看不见了,也得等仪式举行完了,不然,不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整个人的气息,却因为这一声叹息,而变得有些寂寥。
殿主听着,沉默了一瞬,点点头。
要失明了啊……
殿主想起自己上一回见到褚妖儿的时候,好似还是在大陆上,距离现在,已经有着大半年的光景。
那时的她,眼睛是什么样的?
哦,想起来了,是一紫一白双重异色,眸中还隐有淡淡的龙形,是她神龙血脉的象征。
那样一双眼睛,纯净而通透,不含一点杂色,像水晶一样,映得她整张脸都是十分的精致,真真如同褚紫晟所说,是个最漂亮的小妖精。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快要被毒到失明……
“进宫吧。”殿主低声道。
祁皇颔首,两人这便身形一动,消失在城墙某处,不过那么一瞬,就已经进入皇宫之中。
刚刚离得远,只看到皇宫还是银色为主,正红为辅。
现在身处这据说在一夕之内就从废墟又变回了原样的皇宫,殿主抬头看了看,就见这宫里好似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象征着大婚的红有是有,不过不多,就连宫灯都还没有换成红色的。宫人们在其中有条不紊的来来往往,皇卫军也是穿梭在其中巡视,没有太多要大婚的那种喜庆。
和宫外的皇城相比,这里简直肃穆得不成样子,看不出丝毫要大婚的样子。
“妖儿在哪里?”
殿主随口问了一句,不过没等祁皇回答,她就已经感应到了褚妖儿的气息。
然后足尖一点,便是离开了祁皇的身边,出现在了一座寝殿之中。
这座寝殿明显不同于别的殿宇。
它建造得十分豪华,占地面积也是十分的庞大,位于整个皇宫最中央处,那被作为东区标识的玄银珠,便正正矗立在这座殿宇的后方,这里很明显是祁皇的专属寝殿。
只是这个时候,褚妖儿和他住一起罢了。
回头这座寝殿,还要被布置成洞房的。
寝殿殿门大开着,里面有着织金镶银的华贵帷幔在安安静静的垂落着,被日光映出淡淡的璀璨流光。浅浅熏香缭绕,偌大的寝殿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四处看一看,宫人们和皇卫军,许也是得了吩咐,在途经这座寝殿的时候,都是刻意离得远远的,然后放慢脚步,力求不发出什么声音来,免得打扰了寝殿里的人。
是在休息吗?
殿主悄无声息的走进去,走过外殿内,才一进入内殿,眼前明亮的天光,立时就变得暗淡了下来,转眼一看,内殿的窗棂皆是闭得牢牢的,不透一点风进来。
就这还不算,再仔细看,就见那窗棂上,全罩了一层深色的帘子,将天光给挡住,加之内殿里未曾点灯,这里就显得光线很是暗淡,虽达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陡一进来,一下子还是适应不了的。
殿主看过整个内殿的布局,眸光一转,便转向了被屏风给遮挡着的寝榻。
祁皇虽是皇,却从不自诩为真龙天子。是以祁皇寝宫之中的床榻,从没人敢称之为龙床,上面也没什么过多的象征着天子的雕饰,只简简单单一整块浅白软玉雕刻而成,人躺在上面,连床单都不用铺,这软玉能软得和被褥一样,人睡在上面十分的舒服。
此时此刻,绕过屏风,殿主第一眼就见到,睡在这软玉寝榻之上的人。
便见那宽大的寝榻上,浅色的帷幔只放了一半,另外一半被龙形的玉钩勾起,安安静静的垂着银色的流苏。只着素衣的姑娘安静的睡在榻上,此时分明是夏天,她身上却严严实实的盖着深秋才会盖的那种棉被,丝毫没有听见外人进来的声音,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安静,真正是睡着了,对外界半点感知力都没有。
殿主看着,慢慢走过来,脚步极轻,落地无声。
虽是无声,可若是放在平时,哪怕是处在了最深层次修炼状态之中的褚妖儿,也绝对会醒了。
可她现在却还是在睡着,呼吸平缓得近乎于无,脸色似是因着长久的不见天光,略略有些苍白,衬得那嘴唇也是红得极艳,鲜艳欲滴一般,泛着不太寻常的色彩。
殿主只看了一眼,立即就看出,她这是被体内毒素给侵蚀得灵识反应程度都下降了,那三种毒,已经完全综合起来,肆意游走在她身体里,若非她一直都有自己炼制丹丸,来慢慢的调和那三种毒,怕是现在的她,不仅已经看不见了,其余的感官,也都该消失得差不多了才对。
真是个命苦的孩子。
殿主无声的叹息着,缓步靠近寝榻,然后慢慢的坐在榻边,软玉做成的床榻立时因着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而微微塌陷了一些。
这样明显的动静,终于让褚妖儿从深眠中醒来了。
她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立即睁开眼,只手往榻边摸索过去,声音是还没睡好的沙哑:“嗯……谁,祁皇吗?”
来人没有说话。
只在心中暗暗感慨,反应居然能减弱到这样的程度,连祁皇的气息都要认不得了。
而褚妖儿伸手摸索着,摸索着,须臾,终于摸到了殿主的手。
女人和男人的手掌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她摸着摸着,就试探的问了一句:“是……是谁?是祁皇让你过来看我的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手指在慢慢的摸索着这个女人的手,肌理细腻,皮肤柔滑,是谁?
殿主反握住她的手,温度很低,难怪要大夏天的盖那么厚的被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