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安一声令下,果然带上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没有擦抹脂粉,清水脸,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态。
要说起来,王宁安能找到刘辉,还多亏了这个周雪娘。
原来钱明逸招认,他是在一个茶楼,见几个士子聊天,提到了欧阳修,从几个人手里,拿到了所谓的词和文章。
王宁安按照钱暧的招供,从钱家找到了这个小册子。
光凭着一本连署名都没有的册子,就想找到是谁,难度非常大。
大宋可没有那么多先进的技术手段,想当神探,一点都不容易。
王宁安只能从最基本的字迹,墨迹,纸张入手,还真别说,就让他找到了线索,原来这些词作用的纸,在背面有个浅浅的梅花印。
问过许多人之后,才知道,这个梅花印是粉子胡同,里面的姑娘专用的、有了这点发现,王宁安立刻就下令去找做纸的作坊,让老板亲自辨认,最终确定了三家青楼,皇城司的人亲自出动,最终在梅月堂找出了周雪娘。
她见到小册子之后,立刻供认,无论文风,还是笔迹,都是常到她这里的一个客人所写,此人就是刘辉!
而且还是在她们那里写的。
从去年开始,他们就勾搭到了一起,最初刘辉囊中羞涩,出手不大方,但很有才情,周雪娘为了自抬身价,就勉为其难,曲意逢迎。刘辉还当周雪娘情深义重,不是嫌贫爱富的俗人,故此许诺,要把她娶回家中,安安稳稳过日子,两个人山盟海誓,情谊绵绵……后来刘辉突然富贵,手上多了许多钱。
周雪娘觉得能和他在一起,也算是不错,便一心等着。
可见到了皇城司,周雪娘是什么都没隐瞒,全都招供了。
……
刘辉见到周雪娘,都气炸了肺。
“你,你个无情无义的人,亏我待你那么好!你,你……”他挣扎着要扑过去,顿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王宁安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刘辉和周雪娘还算有情,只是戏文上的段子,总不是真实的。青楼出来的,能有几个杜十娘啊!
“刘辉,你还有什么说的!赶快招认,那3000贯,是谁给你的?”
刘辉面露难色,王宁安猛地一拍桌子!
“你就算不招认,本官已经查封了神都钱庄,自然能揪出幕后之人,只是到时候,你的罪责又要增加几分了!”
“是,是小人的同乡前辈,他叫——蒋之奇!”刘辉垂着脑袋,显得万分沮丧,“小人进京赶考,听闻蒋大人是同乡,又是御史,消息灵通,就去拜会他。蒋大人十分提携我们这些后辈。有一次醉酒,蒋大人就提到了,说欧阳修不知从哪里找来几片竹简,就肆意诽谤圣贤,还有那个六艺学堂,每每发出奇谈怪论,扰乱纲常,他有心杀贼,苦无良策……小人当时激愤之下,就说愿意帮忙。又过了两天,他居然找到了小人,让小人写几首词,诋毁欧阳老大人的名声,小人当时就怕了,他,他拿出3000贯钱,威逼利诱,小人不得不从。”说完,刘辉,瘫在地上,嚎啕痛哭。
王宁安点了点头,“你自称小人,是一点没错啊!来人,把另一个更大的小人给我带上来!”
很快,皇城司的人押着蒋之奇走了上来。
相比几天之前,蒋之奇脸色灰白,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
“蒋之奇,还记得几天前本官去问你吗?你是何等义正词严!想不到吧,这么几天的功夫,本官就查到了铁证!你给刘辉3000贯,让他写三首词诽谤醉翁!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你又干了什么?讲!!!”
蒋之奇扫了一眼地上的刘辉,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心里痛骂,其实在王宁安去找他之后,蒋之奇就暗中给刘辉送信,希望他赶快逃走不要留在西京。
可刘辉觉得自己做事隐蔽,更何况四年一次的大比,他不能错过,如果能考中进士,他就是士大夫,朝廷不杀士人,他做什么事情,都能保住脑袋。
故此刘辉死赖在京城,非要参加科举,这不,就出事了!
“蒋之奇,本官不和你讲孔圣人,也不和你讲孟圣人!老子有一句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已落天网,就不要负隅顽抗了吧?”
蒋之奇感叹点头,“王相公,你的本事下官服气了,我什么都招了,那3000贯,是他!”
蒋之奇用手一指张宗孺,“就是他出的钱。”
张宗孺听到这里,浑身颤抖,不寒而栗。
“你,你,你……”
半天也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蒋之奇干脆道:“张宗孺因为贪墨的事情,希望欧阳老大人帮忙,结果老大人拒绝,他就怀恨在心,想要报复。那一日我告诉王相公,说我们是点头之交,其实不然,下官住的宅子,就是张宗孺送的,我们关系很亲厚。”
王宁安笑道:“不错,你帮着他平了不少事情,本官这里都有查证,你还算老实!”
“到了大堂之上,不老实又能如何!”蒋之奇继续道:“我当时告诉张宗孺,有人要整他,是认为他是欧阳修的人,想要通过他,去扳倒欧阳修。只是想不到,欧阳修铁面无私,反而把他们给抛了出来。要想救命,只有一条路,就是反咬欧阳修一口,这样,上面的人,就会放过他们,甚至还能给张宗孺更好的前程。”
“然后你们就定下了这一条毒计?”
蒋之奇愣了一下,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