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也紧紧地抱住她,一遍遍地亲吻她的脸侧和鬓发,不断地重复:“是我,教你受苦了。你怀了我的孩子,我却不在你身边。”
若澄仰头吻他,不让他再自责。为了稳定府中上下的情绪,她的紧张和不安都只敢藏在心里,不敢泄露分毫。现在为她挡风遮雨的大树终于回来了,她这只小鸟找到了可以停靠栖息的地方。
素云和碧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又欣慰又感动。王爷回来了,她们仿佛也有了主心骨,王妃和腹中的孩子定然会无恙的。
朱翊深贪恋地与若澄缠吻了一会儿,顾忌她的身孕,将她拉开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叫大夫了吗?”
素云连忙说道:“已经去请了。”
“我没事。”若澄低声说道,又用力地抱着他。尽管现在他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胡子还刮得她皮肤生疼,但他的怀抱宽阔温暖,他的气息强壮雄浑,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个时候李怀恩跟大夫也赶到了。李怀恩对着朱翊深又哭又笑,万般情绪不知如何表达。最后还是没忘记正事,让大夫赶紧给若澄诊治。朱翊深就坐在旁边看着,眉头紧锁。
大夫诊治完了之后,心想果然跟自己所想一样。他对朱翊深说道:“王爷放心,王妃没有大碍,胎儿也十分平安。只是月份还未到三个月,需小心谨慎,小的再去开几副安胎药。”
朱翊深点头,李怀恩跟着大夫出去。
若澄又赖进他的怀里,伸手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记忆中他总是衣冠齐整,几乎没有如此不修边幅过。她忽然收起笑容,轻声道:“我本来让他们先不要告诉你。你一定是听到消息,立刻赶回来的吧?开平卫的战事如何了?你离开不要紧吗?”
朱翊深抓着她的小手,都是有身子的人了,那纤细的手腕还跟一拧就要断似的。他轻声细语道:“开平卫大捷,平国公也已经脱困。萧祐和图兰雅把援兵找来了。”
若澄原本还怕朱翊深擅离职守,听他这么说,总算彻底放心:“那你不走了吗?”
“不走了。从此以后,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和孩子。我真的太高兴了,澄儿,我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朱翊深握着她的双手,放在嘴边亲吻,“你给了我圆满的人生。”
若澄忍不住笑,觉得他的人生真是太容易满足了。这种话更像是到了生命尽头,对自己一生的回忆。但能为所爱之人生儿育女,的确是无与伦比的感受。她无法想象,若她不是嫁给眼前这个人,人生会变成怎样。
朱翊深不想让她说太多话,扶她躺下休息。若澄说道:“夫君,这几日宫中赐下很多东西,我明日要进宫谢恩。”
朱翊深未经皇命回京,本来也要进宫向朱正熙解释,便说道:“那正好,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
紫禁城的咸福宫寝殿中,水晶珠帘后面,是一座巨大的床榻,锦裘软枕,香烟袅袅。方玉珠靠在朱正熙的怀里,听他念书。她听得昏昏欲睡,还强打着精神应付。其实她最不耐烦学这些经史子集,但为了迎合朱正熙的兴趣,也只能忍耐。
念完了一段,朱正熙把书放下:“今日就到这里吧。”
“皇上多念念,臣妾和小皇子都爱听。”方玉珠连忙说道。
朱正熙早就知道她没有兴趣,只是为了让她修身养性,不要成天想着与皇后争斗。他不想看见两败俱伤的局面,何况他是真的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子,便说道:“朕明日再来,还要回去处理公务,你先睡吧。”朱正熙说完要下床,方玉珠轻声问道:“皇上不留下吗?”
朱正熙看了她一眼:“九叔他们还在开平卫苦战,朕岂能安睡?”
方玉珠怕惹恼他,不敢再说话。她知道皇帝已经多番让她,可心中还是难过,这个男人当真一点都不喜欢她。他对她有怜惜,有尊重,却独独没有男人对女人的爱。
朱正熙更衣完走出寝殿,到了咸福宫外,京城的守卫来禀报,朱翊深回京了,而且直接去了晋王府。朱正熙面容凝重,同样是为人父,他能理解九叔的心情,但前方战事吃紧,此刻怎能擅离职守,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然还未等他说话,传信兵又接踵而至,报开平卫大捷,晋王与众将士誓死守住了城池,等到援兵。
所有人皆欢欣鼓舞,朱正熙的脸上也阴转晴,笼罩在心头多日的阴霾总算散去。他心想,九叔定是在开平卫大捷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才比传信兵还早到达。难怪皇爷爷说他是护国的神器,如此艰难的一战,都被他打赢了。
朱正熙高兴地折返,想将这个喜讯与方玉珠分享。刚要进门的时候,却听到里面几个宫女围在一起议论。
“花园里淹死了一只猫,子兰姐姐让人去打捞了。千万别告诉娘娘。”
“死猫可不吉利啊。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我们咸福宫如今是宫中的众矢之的,尤其是坤宁宫那位,巴不得我们娘娘出点事呢。”
朱正熙闻言不悦,欲进去呵斥,刘忠将朱正熙请到旁边:“皇上,几个小宫女的议论而已,您不可当真。”
“皇后乃是国母,岂容他们攀诬?”朱正熙责问道。
“如妃娘娘怀有龙子,宫中上下难免紧张。死猫毕竟不吉利,他们就觉得是有人故意所为。奴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让他们不要乱说。您若是进去,被如妃娘娘听到了,恐怕会乱想。”刘忠恭敬地说道。
朱翊深想了想,干脆拂袖离去。
他走了以后,方玉珠从寝殿里出来,看着门外失神。子兰过来扶着方玉珠:“娘娘,看样子皇上很维护皇后。幸好您没有直接说,否则怕是要惹龙颜大怒。”
方玉珠冷冷地说道:“父亲和舅父说皇上一方面要对付世家大族,却也要倚靠他们,果然不假。他现在能一碗水端平,不过是因为没有踩到他的痛处。他对我和皇后的感情,就像他看待朝中的大臣,只希望我们互相制衡。我早就知道,那件事直接对他说,他未必会信。”
子兰觉得如妃自从被贬过一次以后,行事周虑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鲁莽了。她当然愿意看到这样的转变,在这深宫内苑中,明枪暗箭无数,又有个势大的皇后,她们得小心翼翼的。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子兰问道。
“他不看重我,自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但有个人,他却十分看重。只要事涉那个人,不信不能把皇后牵拉出来。就算这回不能扳道皇后,让苏家受创,皇后的地位也就没那么牢固了。”方玉珠说道。
子兰想了想:“娘娘是说晋王妃?可是晋王可不好对付啊。而且上次若非晋王妃在皇上面前求情……”
“你放心,晋王妃怎么说也救过我一次,我不会害她。何况晋王还打赢了开平卫之战,我不会跟他们作对。我只是要用她……”方玉珠凑到子兰的耳边,仔细叮嘱了一番,子兰连连点头。
第145章
第二日,朱翊深和若澄进宫, 直接去见了朱正熙。
朱正熙一看见朱翊深就面露笑容, 朱翊深却跪在地上:“臣未经皇上允许便私自回京, 还请皇上责罚。”
朱正熙连忙托住他的手肘,扶他起来:“九叔为保护开平卫立下汗马功劳, 朕怎么会怪罪?而且开平卫大捷, 平国公获救, 昂达身死,这些都是九叔的功劳。朕以后依靠九叔的地方还很多。可朕昨日想破了头, 也不知道要赏九叔什么, 九叔可有想要的?”
朱翊深看了身后的若澄一眼, 抱拳道:“实不相瞒, 臣的确有一事相求。”
“九叔但说无妨。”朱正熙马上说道。
这时, 若澄自请去后宫谢恩,有意回避。朱正熙便让刘忠亲自陪同她走一趟,还特许她谢恩不用下跪。朱翊深毕竟是男子,不好随意出入内宫,有刘忠陪着自然放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