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颤抖着双手,不敢触碰男人,生怕自己太过用力惊醒了他似的。
徐江琦举步维艰,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抱住她,他甚至发现自己走不进那扇门,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他们中间,再也隔不开,冲不破。
裴亦跪在床上,眼泪无声的滴过眼角,她最终还是握上了他的手,“你不该这样的,不该是你死的,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泪水滑过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他一动不动的闭着双眼。
“对不起,对不起,徐江瑞,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你起来,起来好不好?不要睡了,这里太冷了,你不是最爱惜这张脸吗?你看起来看看你这张脸变成了什么样子,好丑真的好丑。”
“是不是你很恨我,才会在我结婚这天彻底离开?”
裴亦坐在地板上,掩面痛哭:“他们说你再也不回来了,但我知道,你只是忘了回来的路。”
“裴亦。”徐江琦上前将她抱起,抹去她脸上模糊了视线的泪水,道:“不要说了,不是你的错。”
裴亦埋头隐忍着心口处撕裂般的剧痛,咬紧下唇,不再吭声。
徐江琦捧住她的面容,一点一点的将她紧咬的下唇解脱出来,温柔道:“我送你回病房。”
“是不是我们都做错了?”裴亦抓住他的手臂,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徐江琦手下一滞,没有说话,抱起她,一步一步的离开那间冰冷的屋子。
裴亦看着那扇门,绝望的眸中泪水滑落,她笑了,自嘲讽刺的冷冷一笑。
翌日,徐家家变,可谓是满城轰动,大到财经版面一一剥析,小到城市捷报满版刷屏。
连带着死亡的另一人货柜车司机的身份也被扒的干干净净。
特别是所谓的无辜货车家属围聚在徐氏门前讨一个公道,面对媒体声泪俱下,就差没有将死者本人搬到楼下以求徐氏回应。
徐家老爷子坐在电脑前,怒不可遏的关上电视,重重的将手边的杯子推开,“这事公关是怎么处理的?”
他的面前,一众公司元老不敢吭声,任谁都知道这节骨眼下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徐濛冉焦急的从院子里跑进来,身后紧跟而来徐氏律师顾问团队。
“你是怎么处理的?”老爷子吼道。
徐濛冉道:“公关经理昨天就已经跟死者家属联系过了,按照死者一年的收入综合他现在四十岁,再工作二十年,以及抚恤金和家属精神安慰金,我们给出了五百万赔偿,可是显然别人知道我们是徐氏,狮子大开口,要给出一千万才能罢休。”
“而且事发地是在禁止货车进入的滨海路,他私自将货车开进禁行路段本就是违法的,按理说,我们不需要额外补偿。”律师继续道。
“他们既然跟我们玩这一套,我并不觉得我应该多付什么,有些人总喜欢用死人博同情,你博就罢了,还想着把尸体运来公司大门前,那不只是对我们的侮辱,更是对自己亲人的耻辱,我想我不会让步,我能给他们的一百万抚恤金也是看在他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我二哥去世了,我们徐家一样正处于伤心时间,我不想再纠缠什么。”徐濛冉一锤定音道。
老爷子闭了闭眼,“罢了,江瑞想安静的离开,就让他安静的走吧。”
“爷爷的意思是——”
“给他们,不要再来打扰江瑞的葬礼。”老爷子疲惫的挥了挥手。
徐濛冉止言,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了。”
陈氏高层,紧闭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一人嘴角高扬的俯视着城市里的人潮涌动。
他拿起一旁的酒杯,轻轻的晃了晃手里的红酒,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身后原地待命的男人说着:“那群人散了没?”
“徐氏拿出了一千万,显然是不想过多的周旋下去。”男人道。
“果然不愧是徐氏,出手可真大方。”
“毕竟死者已矣,他们也不想再继续被闹下去,三日后徐江瑞下葬。”
“好日子啊,苏胜那边呢?”
“您让准备的事已经在秘密进行,想必两天后就会有答案。”
陈景然一口饮下杯子的红色液体,邪魅的舔了舔唇,“也是时候让他们忙碌一点了。”
“大少还有别的吩咐?”
陈景然放下杯子,转过身,笑道:“你应该知道有些矛盾不是看着它就能产生的,你要聪明一点,推波助澜帮他们一把。”
“大少的意思是——”
“这年头媒体是个不错的风向标,有了他们,很多想要隐藏的事就没有办法藏得住,所以好好利用。”
男人迟疑,似乎并没有听懂自家大少的意思。
陈景然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懂变通,脑袋伸过来。”
男人听命般侧耳倾听,当陈景然的话进入耳膜中时,蓦地一惊,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笑得那般谦虚有礼的大少爷,心底一慌,双腿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他惶恐道:“真的要这么做?”
“我喜欢你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收回成命吗?”
男人后背发凉,忙不迭的点头道:“我会派人处理好,一定办的干干净净。”
陈景然再一次郑重的拍向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
办公室瞬时安静下来,静的人心突然的惶惶不安,阵阵发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