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蚌珠儿 老草吃嫩牛 4324 字 2天前

顾昭笑笑,看看四周,微微摇头。那边长史官便上来劝道:“今日天色已晚,殿下还是先行歇息,明日再问?”

燕王就坡下驴,便做出疲惫的样子,顾山赶忙站起,连说去安排寝处,长史官上前却说,因是私访暗查,有机密要谈,如今在外面,一切从简,早就安排在这边就寝云云。

顾老公爷依旧一股子糊涂大爷风范,说什么都是是是是,对对对对。

顾山才将心里万千念头,又想泗水王,又想潞王的姻亲顺序,又想燕王的年纪阅历,想来想去自我给了答案,还是不远不近方是正理,因此他便公事公办,躬身出去。出去后,只等在月亮门那边,想等大哥出来商议。半响他大兄出来一张嘴却喷出一股子酒意,今晚却不知道在那里吃了两杯,说话也是颠三倒四,顾山无奈,只能愤愤去了。

闲杂人去了,屋内只剩顾昭与赵元秀。许久未见这孩子,顾昭看着只是心疼,嘴巴里抱怨着:“他越来越不着调,你跟着也不学好,好好的不跟京里多学学,跑来这里做什么?”

嘴里抱怨,却回身叫人去小厨房叫了一桌子菜,又安排人取了自己爱穿贴身衣物叫元秀换,他心里自己当自己是长辈,也不避讳,可元秀如今却大了,也知道许多了,见顾昭这样亲昵,心下感动,只过去搂住他的腰,用脸贴住他的背轻声撒娇:“小爹爹,我想你了。”

顾昭呆住,半天后微微叹息了一下,反手摸住他的脑袋摸了半天后笑:“你大了。”

“嗯,一直长个,这些年一直四处挪动,阿父……父皇说,赶紧出去玩玩,不然以后都没机会出去了,然后我就自动请缨来寻小爹爹,您可不能烦我。”

顾昭失笑:“他才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也不能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这话却是过了,怎么是以后没机会出去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元秀失笑:“是是是,这不是看到小爹爹,在外面却是不会说的。”

顾昭回身点他:“在心里也不能说,你如今才多大,也敢有这样的心思。”

元秀一挑眉,依旧赖在他身上:“我不是胆大,是出门时,阿父说,你快快长,以后长大了他好跟你有好日子,父皇打了一通的闷葫芦嗑儿,当我不明白?你们俩早商议要跑呢!”

顾昭也不理他,只看到里面菜上了齐全,拉着他坐好,也不解释,只看着他吃的喷香,就心里高兴。

旁人不知,他却知道,阿润是最最没安全感的一个人,这天下不稳,何敢提跑这个字。只是元秀今日说这个话,虽孩子气,却不知道他身边是不是来了新人,是哪位老师来开了新课?是不是又有人上门自荐说了旁个?这才几日,多少有些不着调了,回头还是派人细细查访,若有不妥,要早早削了才是。

元秀就汤就水,吃了三碗冒尖的香米,顾昭夹给他的菜他都吃了个干净,一直吃到嗓子眼,见顾昭依旧不停长箸,忙为难的看亲随,那边也劝,不敢再吃,顾昭这才罢了。复又拉着他又在院子里遛弯消食,不觉间阿秀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些,便觉自己真的老了,因此又赞他:“你如今真的大了。”赵元秀竟有些得意,越发身姿挺直,走路故作姿态。

顾昭失笑,见左右安全,这才问他:“说实话吧,你怎么来了”

元秀轻笑:“父皇总是不放心,付季那边也是请了几回旨意,想往那边去看个究竟。也是上个月,有一日阿父忽然跟我说,哦,父皇说,理民之道,最是地著为本,上古前朝,争来争去莫非土地,金山先生也说寓兵于农,这事儿总不敢敷衍……小爹爹也是最知道这个,最在意这个,因此,父皇就怕小爹爹您脱了老国公的管束,自己就敢去了,因此便急急派我来,我这边人马多得很,用起来也是个名正言顺,省的来日有人挑嘴儿。”

一时间,顾昭便觉讪讪,他可不就是这般想的。

元秀又道:“如今我自来打个下手,只跟着小爹爹来长个见识。”

顾昭好没意思,半天后才问:“就光光的这般来了?”

元秀失笑:“怎么会,出门的时候好不啰嗦,给带了整车的豹皮虎皮的大袄,大袍子,宫里新作的凤鸡,卤味,都带了不少,就怕您委屈,就连柴炭都有几车,哼,出门了才想起我这个儿子,说我喜欢碧糯,才从内供给我带了四十斛……”翻翻白眼,赵元秀唠叨道:“我喜欢吃白糯,小爹爹才喜欢碧糯吧?”

顾昭老脸通红,帮着辩解:“你出来的急,临时腾挪,如今儿行千里,他想是已经悔了,你却等几日,必有好物送来。”

赵元秀长叹,就是等几日,想来也是小爹爹私下心疼自己,这么些年了,他早就看透了,他不比自己的哥哥们,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从来不是他那个威严的父皇,除去血脉,天地间也就是小爹爹一人了。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挽住顾昭亲厚:“我那里就缺那一点,说笑呢。”

“嗯……你如今大了。”顾昭拍拍他的胳膊,与他继续走,这次却问起阿润衣食住行,全没放过一丝半豪小处,每一处都细细问了,这一说,却说到天色渐明,这才放过,竟一起睡在一个榻上。

赵元秀只小时候跟顾昭一起睡过,顾昭睡态贪婪,捞住什么骑搂什么,常常便揪抓身边的物品,搂的紧了能勒死人。如今一起,却发现这个毛病早就改了,睡下后,样子乖乖的一长条只是不动。却不想,那毛病早就换了,贪婪的是他家阿爹,每天晚上抱住顾昭,那是八爪鱼都不敢争锋之姿。

顾昭听到京里的消息,心里宽松,上塌的时候,细仔却捧来两件过了两水的旧里衣侍奉顾昭穿。这衣裳是元秀带来的,有十多件,在京里那会就是如此,里衬的衣服,都是阿润上新的,贴身穿过,穿的绵软了,过了水,贴了身才给顾昭穿。顾昭拿着衣服在鼻子下闻了好几次,抚摸许久,这才犹犹豫豫的入了黑甜。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朦胧着听到有人笑,耳边忽远忽近,又有人往他耳朵边呼出热辣辣的口气,一只不见的大手似远似近的在他身边抚摸,大脑只是发胀,有人底笑,呢呢哝哝,忽高忽低,云上地下的一番捉弄,顾昭气恼,猛的坐起,顿时面色涨红,他竟做了一番春梦,底裤都湿了。

院里,赵元秀仿若在跟谁寒暄,听声音像是顾山,许是在谢恩。

顾昭撩开床幔,细仔早就候着,端着一杯顾昭喝惯的蜂蜜水,顾昭不出去却叫了水,泡了个热的。侍奉多年,细仔只一瞧便知道如何了,因此顾昭起来用的膳食里,皆是淡口去火的,半下午那会子,还用了女贞子,牛膝这些汤膳。

用汤的时候,细仔在那边道,顾侯爷大早上就到了,送了四匹上等马来,一匹枣骝驹,一匹卷毛吼,一匹蝈蝈兽,最好的却是此处名驹名透骨龙。这还不算,最值钱的却是一整套的大叶乌金甲,乌金盔。燕王是个玩鞭子的,那边连夜给造了一副十八棱子的紫金鞭儿……

顾昭一边洗一边问,听到这里就冷笑道,这是当元秀孩子呢。

细仔不敢插言,只将赵元秀如何见得顾山,说了什么,赏了什么,都细细回了,说是阎王殿下赏了300斤牛肉并一整套寿星劝酒的酒器。在上京这都算上等的赏了。

洗罢,大老爷顾岩到了,唠叨了几句,觉着重了。顾昭只说,如今多留些善缘也是好的。说着说着,他老哥哥素日最爱装糊涂,今日有些微妙的东西也隐约觉着不对,因此转了话,倒是规劝他几句,说如今他家排队就算了,昨日在一起就寝终究是不好,以后这个分寸还是要好好拿捏才是。如此顾昭方觉着,昨日过了,这可是在外面呢!因此诅咒发誓了一番,心里上下忐忑,暗自警醒。

这夜,顾老公爷叫了他身边侍奉的人过去不知道问了什么,后来还赏了细仔五板子。顾昭羞愤,后来几日皆是乖乖的,却是再不敢犯错,凭着元秀如何闹腾,只不敢叫他跟自己亲厚,只把元秀急得够呛。

第一百三十九回

燕王赵元秀到了,顾山按照臣礼拜见,又带了家里拿得出去的晚辈去悄悄磕了头,赵元秀也客气的给了赏赐。

他行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礼仪,倒也没有分外巴结,他有他的头脑,盖因燕王不是嫡出长子,骨子里,顾山倒是很喜欢泗水王,无论是人品还是做派,在顾山看来确是百般中意的。

上京里他也有几个友人,常说泗水王那人有天子之风,气度高华,脾性儒雅端方,可顾家如今早就功名千里,云台高筑,他也就是听听,有个印象。

不过,想是这般想,顾家如今无需想那从龙的富贵,皆因谁上台都一样,顾二老爷有护帝六星后裔的觉悟。因此,他跟三位皇子都保持距离,从未做过太多的事情。

燕王来了,他家里的裴氏到有些惊慌,忙叫家里约束了上下,素日的地头蛇排场也不敢有了,家里的聚会也不敢铺排了,只令亲友亲眷都安稳安分的呆着,每日一大早,顾岩带着几位重要的便到燕王这边随时等着侍奉。

燕王那边再三说,他们有差,不用大张旗鼓,这边这才压下家里的躁动,命他们小心行事不敢露了燕王的踪迹。

顾岩虽然老糊涂了,却也是偶尔,他见燕王到了,便命人早早收拾行李,想着离了老二家,兄弟见了没几日虽不想分别,可一尊大佛呆在顾山的昆义关,他到无所谓,只是老二富贵惯了,闲散多了,一下底下收拢不住,难免招祸,留了印象被殿上知道又是事儿。

这晚,老哥俩坐在屋内,叙叙前情,想下平洲旧宅的事情,一会开心的大笑,一会又想起离去的兄弟而落泪,说着说着,顾岩说起老庙顾茂敏他家的那些事儿,顾山便难免有些看不上。

顾山咬着下嘴唇冷笑:“他家是他家,咱家是咱家,你当当初呢,老哥可记得咱那会,他家老太太开堂会,那么大的铁锅杀了十几只肥羊,咱爷爷那会多要脸,不敢带多了,就带了你跟我去,吃饭那会,他家下厨给你添菜,一勺子下的狠了多了几块肉,他家管事儿的还要拿勺子挖回去……”

顾岩失笑:“都多会的事儿了,我就说你是个小心眼,你还不认,我都忘记了,你还记得呢。”

顾山也笑了:“可不记得!一辈子往都不忘不得,咱爷那会摔了碗,拉着咱们就走了,他家老太太还骂咱爷爷,狗肉丸子!人都这样,好的都能忘了,一点不如意能带到死,咱爷那会……也是逼的没办法了,以前我就想,亏了咱爷爷一咬牙反了,不然能有咱家今日?却不成想是冥冥天定的事儿,你说有意思么?”

门帘轻响,下奴提着一个铁盒进来将炭盆的灰扒了几下,换了新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