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乖……你听我说。”不想他倒是握住她手,语重心长地解释,“只这一次,我绝对能翻本的,你相信我,到时候别说是那几个钱,连你的嫁妆哥都能给你赢回来。”
“你从来都是输多赢少,别做那个梦了!”姑娘带着哭腔,想拉他出去,然而后者还是固执立在原地,额头青筋突起。
眼睛都赌红了,这般的赌徒也是少见,锦衣人坐起身,纳闷道:“叶小哥……你可没赌本跟我赌了,要想清楚啊。”
“怎么没钱?”男子发了狠,拍桌怒道,“我还有房子,有老婆孩子,再不济……还有个妹妹能抵!”
他一语道毕,不止那姑娘,就连七夏也吃了一惊,一时忘了出门,怔怔地看那边的赌局,半晌才跺脚气恼道:
“这都什么人啊,妻儿姊妹都不放过!”
赌坊里此类人还真不少,有时候越输就越想赢回来,到最后反而是倾家荡产,梅倾酒努努嘴没接话。
在场的都想瞧瞧他下血本,最后是赢是输。
看戏可比做戏有趣得多,四个人皆很有默契的在远处一站,颔首观望。
对桌玩的是天九,眼看那小哥抖着双手将牌亮出来,又欣喜又激动,十二个子的对儿牌往桌上一扣,朗声道:“天牌!这是天牌!”
众人都瞪大了眼,心道:过真是豁出去了,老天都保佑。
“哟。”梅倾酒笑着朝百里道,“这小子运气不错啊,看来是能捞回本了。”
不承想,锦衣人慢条斯理地把一只六牌一只三牌摆上,冷声道:“不好意思,至尊。”
牌九摔在桌伤咔哒一响,四下登时静的出奇。
七夏没玩过,也看不懂,皱眉盯了好一阵才回头扯了扯百里的衣袖轻声问:“至尊是什么?比他的还要大吗?”
后者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那人是出了老千的。
“怎么会呢?这小哥十二个点,他只有九个,怎么数也是那个小哥赢了才是。”
“丫头,这牌九又不是谁点大谁赢的。”梅倾酒打了个呵欠,懒得跟她解释,“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走了走了,该回家吃晚饭了。”
愿赌服输,照方才所言,这姓叶的房子妹子孩子全归人家所有。打击突如其来,眼下他才真真是输成了光腚,什么也没了,想到未来如此渺茫那人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不知是吓死了还是吓晕了。
“哥,哥……”白衣姑娘忙俯下身唤他。
“啧,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来赌场混。”锦衣人朝地上一望,啐了口唾沫,“今儿也玩得差不多了,叶小哥,你家姑娘可我带走了。”
听得这话,女子瞬间怔住,面白如纸。
这赌坊里输了钱,拿媳妻儿老小抵债的也不在少数,梅倾酒是见怪不怪,尽管耳听哭声凄凄惨惨,倒也没觉得什么,直催着要回家吃茶休息。
百里三人当然不如他那般坐得住,加上七夏又是个姑娘家,心肠自要软些,当即看不过去,抓着他胳膊不满道:
“你家的赌坊怎么这么没人性啊?赌钱财就算了,卖儿卖女你也不管?”
梅倾酒觉得自己很委屈:“人家乐意的,我怎么管?”
“你不让他们押人,只让赌物件不就行了?把人不当人看,岂不是与那些蛮夷无异?”
眼见场面越发混乱,这边要拿人,那边如何轻易肯从?
那姑娘哭得满脸是泪,一把从头上取下发簪抵着脖颈,咬咬嘴唇:“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若是你们再要逼我,我现在……现在就自尽!”
“啊啊——”七夏简直比她还着急,揪着梅倾酒一个劲儿的晃,“要出人命了,你快去啊!”
“人家早上才送了自己的爹爹去下葬,如今还被亲哥哥拿来当赌注,她都这么惨了,你就这么见死不救?”
闻言,季子禾也轻声附和:“梅兄,小七言之有理啊……”
“我……”
孤立无援,他只好向百里投去救助的目光,怎料后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悠悠开口:
“那人是出老千才赢的,手段的确不光彩。”
“……”梅倾酒认命地点点头,“得,爷算是败给你们。”
簪子触及皮肤时甚是冰凉,叶温如手抖得厉害,她自小养在闺阁之中哪里遇上过这般情况,心里又急又怕。此时虽知晓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们走,但一想到要死,大脑却一片空白,怎么也下不了手。
爹爹被人害死了,家破人亡,如今闹到这地步,对方来头又这么大,往后整个庐州城只怕也容不下她,自己该何去何从?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总好过活着受罪。
她把心一横,闭上双目,狠狠将往脖颈上扎去。
温热的血液溅在颈项间,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缓缓睁开眼,正见一人立在跟前,满手鲜红,分明是被自己刺破的,令人讶异的是,他眉目竟还带笑。
“想不到,你看着弱质纤纤,下手居然这么狠。”
梅倾酒撤回手,倒抽了口凉气。
“我……”她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旁忙有伙计跑过来,瞧他手上流血,险些也吓得昏倒在地。
“少少、少东家……你这手……”
“好好说话,别大惊小怪的。”梅倾酒不以为意地拨开他,只朝对面的锦衣人笑道,“难得今日玩得高兴,何苦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他开了这个头,任谁也猜得出下面会说什么,锦衣人暗暗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脸上却还保持微笑。
“少东家说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