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颠瞧一眼庄铮,冷笑道:“若没见识到少侠的真本领,你们五行旗讲什么话来,我都不信。但这遭我错了,该承受教训,否则外人便笑话我们明教恩将仇报。”说罢,他抬起手来就要抓住剑戳向自己胸口。
赵禹见这周颠做事言语都颠三倒四,早没了再与他计较的心思。见他这动作,手腕一翻撤回剑来,甩手丢还给唐洋。
周颠一手抓空,脸色又是一变,他低着头表情变幻不定,说道:“你不肯要我自罚,显然不肯轻易原谅我冒犯了你之事。周颠不能连累本教声誉,定要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着,他竟挥起拳头来重重砸向自己头脸胸腹,啪啪击肉声响起,显然力道十足不肯留手,几拳之后头脸便肿胀起来,口角也沁出血水,只一双眼还包含歉意望着赵禹。
赵禹从未见过这种行事癫狂之人,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处置,转头望向此地最相熟的常遇春。常遇春走来,在赵禹耳边低声道:“这周颠与五行旗有些积年旧怨,行事虽癫狂,也是一个好汉子。我看他多半是有些误会,才不分青红皂白动手……”
这一会儿,周颠已经打了自己十余拳,口角淌出的血水都已濡湿前襟,赵禹看了都颇觉不忍。唐洋也走上前说道:“赵兄弟,这周颠也算敢作敢当,你不开口原谅他,他真会生生打死自己。”
赵禹总算又见识到明教人不将自家性命当回事的作风,大感吃不消,连忙摆手道:“得了,你住手吧!我原谅你了,不再计较刚才的事。”
周颠早已伤得耳眼昏花,根本没听清赵禹在说什么,兀自捶打自己。庄铮见状,急忙冲上前拉住他挥起的胳膊,抬掌印在他后心渡过一团内力助其压住伤势,骂道:“周颠你是专程来挑事?你若打死了自己,我们都知你是自己糊涂,只怕你那几个好兄弟不肯罢休!”
这时候,周颠才清醒过来,口鼻沁血望去煞是狰狞,望着赵禹惨笑道:“你可是原谅我了?若不然,我是不肯罢手的!”
这近乎蛮横的请罪方式,一如他蛮不讲理的动手,赵禹当真哭笑不得,连连点头道“我真是原谅你了!你若自己还内疚,寻个无人处再打,切不要死在我面前。”
周颠听到这话,自在那里傻笑。唐洋对赵禹歉声道:“五行旗五散人虽然都属明教,但互不相统,平日也甚少联系。这周颠应是听了一些胡说八道的江湖传言,才心生误解冒犯了赵兄弟。他能赶来此地,应该也是为本教和赵兄弟蒙冤之事,只是好心做了坏事,我在这里代他向赵兄弟道歉。”
那周颠听到唐洋的话,登时不乐意起来,好不容易平缓的血气再翻腾起来,大吼道:“好你个唐洋,我、咳咳……我自家惹了这位小兄弟,自家道歉……这位小兄弟都原谅了我,还干你个屁事!你这老小子一肚坏水,你们洪水旗该改名坏水旗才对!”
赵禹见这明教两个精锐人物针尖对麦芒的各逞舌威,竟似久别重逢的仇敌,大大颠覆了自己心中对明教人和睦相亲守望相助的印象。
唐洋看出了赵禹眼中疑惑,苦笑一声道:“若是旁个人,倒不好跟他讲,但赵兄弟不算外人,我教这些家事也没什么可避讳你。本教阳教主多年前失踪,苦寻无果后教中兄弟对善后之事各有不同主张,本是一些看法差别,闹腾到最后竟成了意气之争。最后心灰意淡散去,各自为政,闹成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明教内乱赵禹都有所耳闻,只是所知远不及唐洋讲得详细。听过后他心中虽有些感触,但终究是旁人家事,倒不好说些什么。
得了庄铮之助,加上周颠内功都颇为精湛,过了片刻内伤已被压制住。他又大声道:“是了是了,周颠虽然看你们五行旗不顺眼,但事关我教名声,怎么能袖手旁观!我教兄弟杀人放火也做,起兵作乱也做,还从不曾下作到去抢劫镖银!这等败坏我教声誉之事,我一定要彻查到底的!”
赵禹听周颠口口声声将“本教声誉”挂在嘴边,若不知内情者还真当明教誉满江湖,心中虽觉好笑,但与这行事疯癫之人都不好太计较。
庄铮徐徐收回内力,撤下印在周颠后背的手掌,冷哼道:“你既然都为了此事来,自家去查个究竟便好,来寻我们五行旗晦气作甚么!”
周颠眉开眼笑道:“这是真正的不识好歹!我正是查到重要事情,才来给你们通报一声,免得你们这群白痴将事情越弄越糟糕,堕了我教威名!”
赵禹正心系此事,闻言后急忙问道:“你查到了什么事?”
周颠张嘴欲说,却又咂着嘴巴嘴巴摇头道:“我自己说出来,你们多半是不信的,所以带来一个口齿伶俐的人。他讲出来,你们该是信了吧。”
原来他都知自己行事颠三倒四,难以令人信服,倒是想得周全。众人听到这话,才望向周颠带来那人。
那人是个三十几岁中年人,作道士打扮,相貌清癯,原本正负手站在一边观赏桑园幽境,自得其乐。察觉到众人转来的目光后,才洒然一笑,上前拱手道:“在下刘基刘伯温,见过赵少侠,见过五行旗诸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