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惜与顾觉非都转过头来看他。
一个依旧没说话, 一个却是悄然蹙了眉头。
孟济也是当年名传京城的陶庵书生, 别看待顾觉非身边不显山不露水, 对着陆锦惜更是恭恭敬敬、平平常常, 可脑子转得比一般人快多了。
眼见这夫妻两个都没反应, 他差点急得去撞墙!
当下语速都快了不少:“薛况携功归来,要的就是一个民心,且他主要还是想对付您。即便要造反, 也得给自己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要对付您, 也得需要理由。夫人的事情不正好是个大大的把柄吗?您若真跟他对簿公堂了, 甭管您有理没理, 往上面一站, 谁都要说您能言善辩, 他薛况白得跟朵花似的。十年为国鞠躬尽瘁,对改嫁的发妻包容忍让,结果您在公堂上强夺人所爱。不管于情于理他这官司起得再不对,百姓们也觉得他可怜啊!您、您您这是何必啊?”
这话算是切中了要害。
其实陆锦惜也在想,薛况既然已经在边关上奠定了胜局,还已经收服了匈奴,真要反为什么不直接举兵,而要如此大费周章?
先前还只是隐隐有猜测,如今孟济也这样说,她便知自己所料不错了。
顾觉非听了孟济的话之后,却是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只差没一脚将这傻的给踹开:“你的意思是要我不答应了?”
“那当然是——”
最后“不答应”几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蹦到了舌尖上,眼见着就要跳出来了,可关键时刻孟济一下瞧见了顾觉非的眼神,脑袋后面便是一凉,猛一激灵之下求生欲疯狂上涌!
“答应了!”
中间那个“不”字被他硬生生地吞了进去,竟是在脱口而出这一瞬间做了最生硬也最完美的补救。
不答应?
那怎么能不答应呢!
这可不是什么朝堂上的利益,这是顾觉非的老婆,当初千方百计骗,啊不,追到自己手里的心尖尖,怎么可能让他放掉?
不答应薛况,那不是默认心虚气短,也让陆锦惜饱受流言蜚语吗?若顾觉非自己站出来做恶人,旁人诋毁也没办法落到陆锦惜身上。
这他娘是用心良苦啊!
孟济一想只觉得自己吃了满嘴的狗粮,憋屈得不行。
好不容易硬生生改了自己的说辞吧,心里又怎么都不得劲儿,不是个滋味儿啊!
他左琢磨,右琢磨,浑身刺挠!
嘴巴闭上好半天,眼瞧着屋里安静下来了,他一个犯贱还是没忍住——
不行,我得说!
“可是大公子,咱们在民心这一块与薛况相斗本就处于下风,再让他这么一折腾,哪里还有什么胜算?一旦他奸计得逞,那您之前的万千准备不都算是白白为他做了嫁衣裳吗?您是真的不能去啊,要不换我上?”
顾觉非气得咬牙,开口就想骂他“换你上,你算老几”,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来,旁边的桌案上已是“啪”地一声响。
是陆锦惜那账册翻不下去了。
冷淡着一张脸,劈手便将那厚厚的一册扔在了桌上,接着冷淡淡一抬眉,看向孟济,道:“这不还有我呢吗,孟先生你慌什么?”
修身养性有些年头了,这些人真当她没脾气不成!
☆、第189章 第189章 谁也别想舒坦
诚如孟济所言,薛况包藏祸心, 用的乃是一条毒计, 且还是顾觉非一定会跳一定会中的毒计。
这都是他们各自的手段,陆锦惜本也不在乎。
只不过,心底一口气实在难平。
先是雁翅山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劫持, 拿她当了诱饵, 引顾觉非上钩, 想要借机除掉自己最大的对手;如今携功归来, 又假借夺妻为名, 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要以此算计顾觉非。
在这个男人的眼底, 女人兴许都不算是人。
退一万步讲, 即便他因为当初雁翅山她没能辨认出他身份的事情, 识破了她壳子里并非陆氏的事实, 下手也不该如此狠毒。
她可以承受这一切, 但陆氏的几个孩子又当如何?
当年改嫁, 前前后后安排了个妥当,才没牵累着陆氏几个孩子。接下来的事情, 可以说是和和乐乐, 风平浪静。
就算有人偶尔骂她水性杨花, 也不至祸及薛迟他们。
可现在呢?
母亲改嫁,还是孩子们当初一力支持过的。
薛况往公堂上这么一告一争, 将孩子们置于何地?岂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指着他们的脊梁骨, 唾骂他们不孝!
就算从小与孩子感情淡薄, 这也不是一个当爹的应该做的!
陆锦惜并不算是这些孩子的生母,可一如她刚借用陆氏身子时候所言,她好歹蒙他们爱重,唤过几声“母亲”,今日又怎能不怒?
在孟济愣神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上,她只转头看向了顾觉非,道:“这一笔账算不得你与他之间的,自有我来同他算着。只是对簿公堂,我不大熟,还要你把孟先生借我一用。”
顾觉非没想到她会选择插手此事。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他与薛况之间的战争,从未想过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且他也舍不得将陆锦惜牵扯进来。
“风口浪尖,千夫所指,我并不想你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