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薛况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要他死不瞑目!
这天下的恶,都被顾觉非一人给占尽了。
顾承谦从未如此后悔过,也许他不应该上山的——六年前,既逐顾觉非出了家门,就该当从没有他这一个儿子。
也许,便没有今日这些事情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锦惜,顾承谦只觉得有一双眼睛,透过她在看自己,让他想在这一刻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
可当初那样的一场大阴谋,事涉内朝与外政,是他顾氏一门的大公子在暗中推动,是当今龙椅上那一位九五之尊在背后支持!
他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
这终究是顾觉非一手作下的冤孽,也是顾氏一门终要背负的冤孽,一如他在十三年前宫变时做下的那些……
心里面,一片的风起云涌。
可在最后,终于还是慢慢归成了一片沉沉的死寂。
顾承谦过了许久,才问了一个很突兀地问题:“你觉得,让先如何?”
陆锦惜一下怔住了。
这节奏,不大对啊。平白无故地,问顾觉非干什么?
更不用说,她往日其实与顾觉非没什么交集,就算是近日,那所谓的“交集”也是都私底下的,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
除非,是顾觉非自己坦白了。
一念及此,陆锦惜眼皮顿时就跳了起来,心里生出一种不大妙的感觉来:顾觉非这家伙,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这都告诉家长去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且觉得顾承谦态度很奇怪,她不大敢乱说话,只捡了旁人都知道的来答。
“大公子虽是六年未归,但昨日在三贤祠祭拜,阅微馆开试,有鸿儒相伴。人人都说大公子才华盖世,昔年更是探花及第。侄女虽不与大公子相熟,可料想人才品格都是一等一。迟哥儿能拜他为先生,实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
何等的荒谬绝伦啊!
人人都觉得顾觉非是个好的……
顾承谦一时间竟没有忍住,一下笑了一声出来,可眼底心里,却是淌着老泪。
连他当初都没看出他披着画皮,又怎能指望世人看透呢?
再一次,他久久没有说话。
可没想到,这当口上,外面恰好传来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竟是顾觉非那边的陈饭匆匆来禀,说薛迟到了别院之后,便脸色发白,头上冒冷汗,直喊肚子疼。
这一下,陆锦惜这个当娘的,哪里还能坐得住?
尽管她心里面觉得薛迟这“状况”来得很离奇,毕竟方才还是好好的,这家伙身子骨也壮实,可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毕竟还是担心薛迟,她便连忙跟顾承谦告了罪,从屋里出来,由陈饭引着,连忙往别院去了。
屋子里,只余下那满屋的药味儿。
可顾承谦忽然觉得,这一点点的苦味儿,还比不上他心里弥漫出来的味道:宦海沉浮多少年,他哪里看不出顾觉非这简单的伎俩?
薛迟好好的来,怎么恰恰这时候不舒服?
顾觉非。
这个他曾引以为傲的顾氏一门嫡长子,如今却让他一想起这个名字来,便觉喉咙里一股一股地朝外面冒血腥气!
他是担心他找陆锦惜,是要对她说出点什么来。可他到底是身在局中,一叶障目了——
纵使权倾朝野,可这一段陈年的公案,知情者寥寥,谁人敢言!
顾承谦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眼前也是一片的模糊,只能看到那一只搁在旁边的白瓷药碗。
袅袅的烟气浮上来,又慢慢消失。
直到放凉了,这屋里伺候的人,也没一个敢上来劝他喝。
☆、第76章 这么撩是犯法的
这一位老大人的态度, 到底还是很奇怪的。
告别了顾太师出来之后,陆锦惜一面跟着陈饭走, 一面却回想着方才与顾承谦之间那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还有对方瞧着自己的眼神。
越是这么想, 越是觉得不很对劲。
她只觉得, 这跟自己关系不大,怕是关系到顾觉非。
昨日在阅微馆都还好好的,今日却叫薛迟来他这边上学……
陆锦惜看了前面引路的陈饭一眼,也不问薛迟怎么了。毕竟顾承谦能看出来的把戏,她也能看出来。
只问道:“你们家大公子今日为什么要迟哥儿来太师府?”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