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出声,一旁的锖兔突然跳了起来——
“师、师傅!?这么突然……”
“我早就做这样的决定了,锖兔,”鳞泷师傅打断了他的话,“她和那小子注定和鬼杀队脱不了干系了,而且,”他顿了顿,
“我以为这是你希望的。”
“诶?”和鳞泷师傅他们……一起生活?我愣住,真菰走了过来,温柔地牵起了我的手,转头责备锖兔:
“你下手太重了!万一织姬失血过多又晕倒了怎么办!”
“我的力度已经很轻了!这是下得去的最轻的手了!”锖兔反驳道。
我彻底愣住了,听着他们的拌嘴声,低头深深地看着手,一阵酥痒的感觉传来,那个伤口已经彻底愈合,在皎洁的月光下,倒映出一片宛若新生的粉色。
我和义勇留在了这里,一是为了我的血,二是为了陷入躁狂的义勇。
我曾经听过缘一先生说,穷其道者,归处亦同。是不是每一个人最后都会去同一个地方?还是他们会走向不同的方向,直到永远,都是异路?
义勇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他已经很虚弱了,拒绝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接触,喂他喝粥时,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一刻也不分开,我强忍着悲伤吹着气,另一只手喂他喝下。他清醒时,我试着跟他交流,试着唱起小时候的小曲给他听,可他除了我的名字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天早上,我喂他喝完药和粥,重复了无数遍地喊他:
“义勇、义勇、义勇……”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心一横,执起了他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说:“义勇,你不是承诺我,不会再失去重要的人了吗?你现在,为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受了太多的苦了……我真的……好辛苦……”
凉凉的水珠滴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他终于似有反应地看着我的眼睛,发现我正在十分温柔地对他笑,流着泪笑。
我牵着他起身,搀扶着他,无声地流着泪,却用了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疲惫却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走,我们回家。”
其实我们已经无家可回了,那一天清晨的太阳特别地暖和,将树林里的青石板路照得有如镜面。也就是在这样的阳光下,我搀扶着义勇走了很远很远,一直走到了狭雾山的山顶。
我一直在流泪,但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光亮和疑惑,我便说:“心疼你。”
冬天来的时候,群山光秃秃的,如同宣纸上的四溅的墨,将山谷染成了灰黑色。我扶着义勇坐下,看着他盯着远处发呆,只觉得凄凉。仿佛过了很久,我下定决心终于打破了沉闷,盈盈地笑道:
“义勇,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可好?”
他茫然地看着我,突然出声:
“什么……故事?”
我惊喜地看着他,拼命压抑住欣喜的情绪,继续说着:
“你的故事。”
“我……”他的眼中出现了挣扎,淡淡地说:“我没有故事。”
似乎是我又黑又亮的眸子打动了他,他顿下来准备听我倾诉,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说:
“从前有一个少年……”
他静静地看着我。
“从前有个少年,他六岁就能握住父亲的□□,八岁就开始学习经商,十二岁就已经可以独自处理家里的当铺,十四岁时,他的父亲母亲死于瘟疫,他于是带着他的……未来妻子,跟随姐姐到了东京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存……”
“……后来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自顾自地说着:“后来他们在东京穷苦地过了几年,虽然穷,但是日子过的很安宁顺遂,十六岁那年,他的姐姐要嫁人了……”
“后来呢?”
“后来,他答应他未来的妻子,来年就成亲……承诺她再也不会失去重要的人……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我似大梦初醒般抬头看向义勇,发现他悲伤而静谧地看着我。
他看着我,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我突然感觉自己发现了,其实他一直在思念我,我还发现所谓的躁狂,其实都是因为他如此舍不得我。
他伸手,揽我入怀。我说不出一个字,亦不需说任何字。
他终于悲伤地笑起来,这个笑容一点也不好看,他冰蓝的眸子闪烁着,用力将我抱住,说:“我承诺过你的,永远不会说谎。”
我紧紧地回抱他,像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般紧紧拥抱着唯一的希望。
“让你担心了,织姬。”他说。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我说。
幸福,当时看来,就像天上的太阳般,如此充满希望而生机勃勃,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我笑了,我想我的笑一定分外灿烂,如同经历了一个严冬后开放在枝头的那些繁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