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锦转头看着阙舒。
阙舒直接将饼塞进他手里。
何容锦将烙饼掰成两半,又递回去一半,阙舒却缩着手不肯接。
“为何?”他压低嗓子问。
突厥营地离他们藏身之所还有一段距离,只要不扯着嗓子喊,倒也不会被发现。
“不饿。”阙舒说着动了动,随即发出一身短暂的呻吟。之前他用肩膀靠着凸起的山壁,尽量与背后的山壁保持一段距离,以免触碰到伤口,只是几个时辰一直用这个姿势身体早已僵硬,略一动便感觉又酸又麻。
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阙舒愣了下,扭头看去,发现何容锦的脸与他靠得极近,近得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伸过来的手向前递了几寸,阙舒感到嘴唇传来粗糙的触感,下意识地张开嘴,一小块烙饼就被塞进嘴里。怒了一晚上火了一早上又憋了一下午的闷气就这样被一扫而空。他有时候甚至极度怀疑自己是否还是那个在人前忍气吞声在人后培植势力直到积蓄足够力量一鼓作气扳倒闵敏王的浑魂王,为何每次在何容锦面前,他总是游走于暴怒与狂喜的两个极端?
何容锦只喂了一口就将烙饼重新塞进他的手里。
阙舒却很快推了回来,然后用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天昏林暗,可何容锦就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阙舒眼底的光亮,即使在森冷的树林间依旧能传来令人脸颊发烫的灼热。他接过烙饼,很快吃完,然后背靠山壁闭目养神。
炊烟渐渐淡去,上下又传来动静。
何容锦探出身,依稀听到马群的嘶叫声,心头一惊。若只有十几匹决不能传得如此远,这样听来少说也有近百匹马。
阙舒也听到了,微微直起身子。
这种时候,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何容锦看到山下有了动静,原本驻扎的营地被撤去,未几,山上的人也开始撤退了。
何容锦轻声道:“莫非他们放弃了?”确珠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能让他撤兵只有三种可能。一是目的已然达成,这个显然不是。二是他肯定此处没有他要找的人,这倒是有几分可能。三是发生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让他不得不撤退。
但半个时辰之后,他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确珠。
黑烟徐徐从山下冒上来,依稀可见火光。
何容锦变色道:“烧山?”
阙舒道:“他们一定在山脚布下重兵。”
何容锦心跳如擂鼓。此山树木茂盛,且久未逢雨,枝叶枯燥,一点即燃,再借助风势之力,很快就会烧到山顶。
阙舒道:“我们回到山洞便是,那里两头透风。”
他们跑回洞里,却发现洞的另一头已经被人用石头堵了起来。
何容锦叹息道:“也罢,即便能躲过一时,也躲不过下一拨的搜山。对了,塔布呢?”
“他去镇上办事。”阙舒说完,默然半晌才道:“你将我绑了,交给确珠。”
何容锦面色一僵,须臾道:“然后呢?”
阙舒道:“若是有机会,就一鼓作气拿下他。”
何容锦道:“效仿荆轲?”
阙舒道:“若是没有好机会,便另觅机会。”
何容锦看着他,只想了片刻,便道:“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阙舒微微一笑道:“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