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的演唱很有气势,嗓子又冲又亮,段大帅手搭在扶手上,随着板眼有节奏地敲击着,很是沉醉。
戏曲本就是一家,荣音听了两句便知道这是霍大师的唱段,他最擅唱《三国》里的短段故事,也经常会移植一些子弟书词如《单刀会》、《战长沙》等入怯大鼓演唱,他嗓音脆亮,最擅长唱武段子,在京津一带流传度很高,余师爷也经常会听他的唱段。
这段还没唱完,荣音便站在书房中央规规矩矩地站着,等着。
她本想陪段大帅一直听到演唱结束,却没曾想段大帅掐断了广播,像是才察觉到她的存在似的,“来了。”
“是。”
荣音福了一礼,便低着头又定在了原地。
段大帅坐起身子,抬眸看了荣音一眼,看着眼前沉静又乖巧的女子,怎么都不像是作天作地的主儿,可就能搅得世界翻天覆地。
“知道我今天要你来做什么吗?”
荣音组织了下语言,不好表现的太聪明,也不好表现的太蠢笨,只得折中回答道:“大概知道。”
一个回答,便知道这女人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段大帅冷哼一声,板起面孔没好气地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大概知道?”
荣音一阵无奈,非要让她把话说的那么明吗?
她抬起头来对上段大帅的眼睛,也不再和他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您想让我离开则诚,最好是能和他离婚,我猜的对吗?”
段大帅直视着她,“你愿意吗?”
“您觉得呢?”
荣音苦笑一声,“以我和则诚现在的感情,以他对我的宠爱和呵护,如果我说愿意,才是狼心狗肺吧。”
“可你如果继续留在他身边,给他带来的只有声名狼藉!”
段大帅这话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带着些怒斥,“原本,让你进门也是勉为其难的结果,你应该知道,以你的出身和家室,根本配不上我儿子。嫁过来也就罢了,但凡你能安分守己地跟在则诚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好好做你的段家二少奶奶,别出去瞎折腾,也不至于惹出一轮又一轮的麻烦,现在倒好,不光是则诚名声受损,便是段家,也跟着你蒙羞,这么多儿媳妇,你是令我最头疼的一个!”
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荣音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急着去辩驳什么。
段大帅骂了半天,骂的自己脑壳子都疼了,荣音却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看不清是什么情绪,他冷着脸问,“你怎么不说话?”
荣音愣愣地抬起头,“父亲让我说什么?”
“你!”
段大帅只觉得一记铁拳打在了棉花上,荣音越是淡定自若,他就越是生气!
“您心脏不好,别气着身子。”
荣音来的时候便备好了药,以备不时之需,看着段大帅气冲冲的样子,她不愿再刺激他,只得将这场注定不会愉快的谈话进行下去。
“父亲,您今日说的这些,已经是老生常谈了。荣家是什么样的家世您比谁都清楚,但当初不顾则诚医院强行定下他和荣淑婚约的是您,我说句不好听的,像荣淑那样的您都能容忍,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就因为我是小妾所生,还是因为我的娘亲是个戏子?”
段大帅冷声道:“都有!”
荣音低嘲一声,“如果是因为这个,您对我心存偏见,那真对不起,我的出身我改变不了,我也从来不以我娘亲的身份而自卑,反而,我很骄傲我的娘亲是孟晓娥。而且我并不觉得,被誉为第一女坤生的孟晓娥,哪里比不过阴险毒辣的文青竹?”
“至于您说希望我跟在则诚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一点我做到了呀。”
荣音一脸的无辜,“他现在的生活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我刚还给他烙了一锅葱油饼,吃的好着呢,吃穿用度都由我来给他安排,他的生意我帮他打理着,他军营里的兵谁磕着碰着了都拉到陆军医院我亲自治疗,若说贤妻,我认为我已经做到位了,他应该也挺满意的。”
“我当然满意!”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线响起,荣音扭头,段寒霆就冲进来了,身上裹着寒风,二话不说地上前扯住荣音的手腕,“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