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邦安冷笑两声,“当年要不是你们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何至于会冤枉晓娥?既然都落井下石过,那就甭想全身而退。”
“来人!”
他断喝一声,“将二太太和三太太押上堂来。”
……
伴着外头的霹雳雷惊,只听得荣公馆里面鞭声阵阵,惨叫连连。
警车上,正叼着烟卷的小警察听得心惊肉跳,对杨队长道:“杨队,现如今可不准私设刑堂了,荣老板这样做,不合规矩啊。”
“这年头,权势比规矩管用。”
杨队长歪嘴一笑,抽着荣音让人送出来的三炮门,“韩总探长说了,一切照荣小姐的吩咐办,咱们听着就行。”
“哎。”
小警察答应一笑,听着荣公馆传出的惨叫声肩头一耸,咋舌道:“这荣老爷够狠的,十年前打死一个小妾,今天又打通堂,连正房大太太都不放过,真是威风得很。”
“呸!狗屁威风。”
杨队长不屑,嗤之以鼻,“男人真正的威风是在战场上耍的,只敢拿女人撒筏子的,不是狗熊就是孬种!”
荣公馆内,“呜嗷嗷“的哭泣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老爷,饶命啊!”
“爹爹,别打了!”
厅上一片混乱,齐刷刷跪倒了一片,荣淑、荣玉上前想要阻挡父亲的鞭子,荣韦不敢上前,只敢躲在后面抱着被打得惨叫连连的二姨太,小声抽泣,怂的包子似的;三姨太身上鞭子挨的最少,可叫得最大声,一口一个“老爷饶命”,不停抽泣着,看上去委屈至极。
大太太,是被打得最惨的一个,绛紫色的旗袍被抽裂了,腿上、胳膊上、脖子上布满鞭痕,甚至连脸都不能幸免,也印了几道痕迹。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心里恨毒了执鞭打她的丈夫,还有在一旁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荣音。
荣音默默地站在楼梯上,挑选了一个最佳位置,方便观看眼前这一幕“打通堂”的大戏,戏唱得很不错,余音绕梁,响彻云霄。
但在她心里,这还远远不够。
这些女人失去的不过是脸面,痛的是身体;而她阿娘丢掉的是性命,痛的是心。
她们作下的孽,远比这要多的多。
荣邦安手中的鞭子被荣淑攥在手里,双腿被荣玉抱住,听着堂上的啜泣声和呜咽声,他的眼圈也跟着红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今的他不比十年前,老了,都快提不动鞭子了,也着不起这个急,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心肠也软了,看着堂上的妻女,重重地叹了口气。
“家门不幸啊。晓娥是你们害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我荣邦安的骨肉,是我的儿子啊,就这样没了。”
荣邦安痛心得很,“是我,对不起晓娥,也对不起我们的儿子。”
他看向荣音,似乎满脸悔恨,“我更对不住你,我的宝贝女儿……音儿,过来,让爹好好抱抱你。”
荣音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心口翻涌,说不出的厌恶。
她以为对于这个父亲,她一直是爱恨交加的,她等着阿娘沉冤得雪的一天,盼着有朝一日还能与父亲冰释前嫌,可她发现她错了。
十年都过去了,一切早已不是当初模样。
这些年来,这一家人施加给她的痛苦,早已超越了她对亲情的那点希冀,她忘不了阿娘惨死的那一幕,忘不了过去十年日日夜夜他们对她的欺侮、折磨,他们是刽子手,是王八蛋,大太太固然可恨,可正如她所说的,她们只是帮凶,杀死她阿娘真正的凶手,是荣邦安!
他才是她最恨的人。
想让她原谅他,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