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庶偶天成 梦起长安 5803 字 11天前

☆、风云突变起,陈益和失踪 (一)

三皇子一行人在张掖休整了几日,就迫不及待地带了一支兵出了张掖城入鄯善国。鄯善乃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是诸国中距离中原最近的小国。因此,三皇子将与诸国代表会面定在这里,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一是为了显示大周的诚意,专门来到西域国家商谈;二来则是有任何风险,都可以回撤到张掖城。

大周至少与西域维持了将近二十年的和平,肃宗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率军攻打过西域,因此深知西域人还是骁勇善战的,只是诸国并不抱成一团,再加之有的小国是在实力太弱,因此当年采用的是逐个击破的战术,有的小国也是不战而降,若是拧成一股绳,怕是西域的局势也不是当年的局势。

不过时间总是可以改变许多的事情,距离上次肃宗来西域的时候,毕竟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当年的少年人如今都已经是中年人。当年的肃宗和陈克松一起在这里并肩作战,现在他们的儿子又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来到这里,究竟命运会做怎么样的安排呢?

三皇子在鄯善国得到了盛情的款待,此刻看来,似乎没有必要担心,这些国家有抵触情绪,似乎都已经接受了大周的领导,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只是有几国的代表还是没有出席,比如乌孙,精绝等国。鄯善国王解释道,“听说乌孙国王最近身体不大好,国内局势并不大稳定,他的弟弟已经掌握了全国的大权,听说此人十分好战,此前一直主张乌孙国不应该受降,这些年更在军事上下足了功夫,您也知道乌孙可是产金矿的地方,谁又不想为了自己的利益牢牢控制住这里呢?”

三皇子喝了一口葡萄浆,点点头道,“若是此人掌了大权,那岂不是就是一个大变数,你也知道我父皇的主意谁都不会更改的,我实在不想再见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再发生战争。”

鄯善国王自然是点头称是,一味附和。三皇细细思考一番,这诸国代表到不齐,划省文书始终不能签字从而完成自己的使命。既然乌孙国内此时有乱,他何不去乌孙看看,若是能帮乌孙国王稳住局势,这整个局面就更加明朗化了。

陈益和心中是有疑虑的,怎么那乌孙国王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此事无处不透着蹊跷。可是三皇子是谁?是皇后所出,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此时对陈益和的话并不在意,一意孤行要从鄯善直接去乌孙。

陈益和建议三皇子去跟张掖城守军报一声信,哪想到三皇子完全没有听进去。于是陈益和只得跟着三皇子带的一行人踏上了去乌孙的道路,心中有着担忧,他们这一队人马并不多,乌孙处于西域诸国的中间地带,可以说若是在那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恐怕消息都很难传出来,幸运的是,张掖守城军都知道三皇子率军来了鄯善城,只盼此行无事才好,若是有事,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皇子。

于是三皇子之行离开了鄯善去往乌孙,城门关上的那一刻,鄯善国王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命下人放信号,他身后跟的鄯善相国低声道,“国王,此事我看已经成了三分之一,各国早先抽出的死士应该已经在路上等待了。”

鄯善国王点了点头,冷笑了一声,“大周真是想的好,二十年前,我们投降,愿意听大周的,可是我们依然保留着自己的国家,如今大周得寸进尺,若是叫大周把我们划省了,那也真是白活了,辱没祖先。只怪二十年前,父辈们太过懦弱。如今,说是负隅顽抗也好,就是耗尽我最后一滴血,也不能叫鄯善国消失在我手上,若是划省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誓要与鄯善国共存亡。不过我看这个三皇子,也不像他的父皇那样有勇有谋,当年他父皇将西域人吓成那样,如今竟然派个这样没脑子的,那么,就让他埋在这里吧,用他的鲜血祭奠我们曾经死去的将士。”

鄯善相国已经年迈,带着一脸担忧道,“那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会不会被迁怒?大周立刻发兵兵临城下?要知道我们是距离中原最近的国家,一旦开始了战争,我们是第一个遭殃的。”

鄯善国王那绿色的眼眸看了一眼年迈的相国,那冰冷的眼神就如海水一样涌出了层层漩涡,低声道,“谁都赖不到我们的头上,他全首全尾地离开了鄯善,自己擅自作主要去乌孙那么深入腹地的地方,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谁都赖不得,谁能保证这一路上没有个土匪或者强盗呢?怪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大周又有什么理由来怪我们呢?我想现在肃宗也不想大肆对我们用兵,近些年发展起来的蒙古部落很是厉害,已经有了他们自己的王庭,我当年去中原游历的时候发现蒙古人那才是十分骁勇善战,马匹也很肥壮,适合长途奔袭作战,若是势力越来越大,恐怕会对大周形成不小的威胁,那大周肃宗无非是想将我们这边安排妥当,再过几年养足兵马,去对付草原那边,几年前那配婚令不就说明他着急人口的增加吗?可惜事事不能都叫他如愿,哼!”

鄯善相国看着国王那轮廓分明的侧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鄯善真是太小了,他们的君主年少离家开始游历中原,不仅吃了苦,也从行走中学到了许多。如今君主年纪轻轻就能将这许多事情串联起来,以全局的眼光去看待事情,真真是可惜了,若是他生在大周那样的大国家,定是有一番大的作为。

西域诡谲的局势,并没有影响这人间四月天,西京繁花似锦的春日好时光。苏云也随大长公主自临沂回到了西京城,下了帖子给沈珍珍一起去青龙寺走走看看花。她知道女儿定是时刻担心着远在西域的夫君,因此也就想叫她过来开解开解。

沈珍珍的确在家为五月家中的喜事而忙碌着,亲事总是离得越近,越忙乱。接到阿娘的来信,沈珍珍自然是高兴的,想问问阿娘回到老家后的所见所闻。于是,她拿着帖子去了赵舒薇房中,恰巧宏哥也在。

沈珍珍礼貌地给赵舒薇行了礼,说了要出门一趟,大长公主下帖来叫去府上。赵舒薇笑了笑,道,“嗯,家中的大大小小事情这么多,你倒是还能脱得开身,不过谁叫给你下铁的是大长公主呢,咱们可得罪不起这大人物啊。”

宏哥听着母亲的语气不太好,之前也听母亲抱怨过沈珍珍的身世,因此多少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连忙笑着对沈珍珍道,“阿嫂尽管去,都因为我的婚事叫你忙了好一阵,都说这人间四月天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是应该出门走走。”

沈珍珍抬头对赵舒薇一笑道,“母亲放心,我定是早去早回的,不叫母亲担心,也谢谢阿弟的体谅,为你婚事尽心尽力,本就是我作为嫂子的本分。”

宏哥看着沈珍珍的笑脸,看见她身□□院中相继而开的花朵,仿佛也体会了人间四月天,人在花中笑的美景,不由得也笑了。

赵舒薇看着自己的亲亲儿子都为沈珍珍说话了,只得作罢,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去收拾收拾,要用马车就去说话,如今陈七不在,你就用随便叫个马夫,都是咱们家的老人。”

沈珍珍点了点头,行了礼这才退下了。

赵舒薇看着沈珍珍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你那兄长怎么就这般的好运气,虽然我总是挑这新妇的刺,到底是个聪明的人,不过半年,现在倒是做事情有板有眼。人呢,原本我以为是个小门小户出身,能好到哪里去,可是你看看总是能有你想不到的,这人不仅模样是个好的,还是个有福的,谁能想到还能跟大长公主沾亲带故的,倒叫我说之前还得想几分。”

宏哥笑了笑,安慰母亲道,“我看阿嫂是个好的,老实本分,平日都听母亲你的话,也没什么大架子,兄长娶得此等佳妇,该是为他高兴才是,也不知他如今在西域如何了,竟然还没有一封报平安的信到。”

赵舒薇听了儿子的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要知道你父亲现在还没立世子,我的心中总不踏实,你不看看他陈三郎现在已有官职,妻族如今又有助力,虽说大长公主是认了义女,那难道以后还能亏待了她的后人不成?母亲如今什么都不求,只要你将巧姐娶回来好好过日子,给我生个哥儿,我就真真知足了。你小时候,我总担心你养不活,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倒叫我觉得时间不知都去了哪里,真真是老了。”

虽然赵舒薇平时对别人不讲道理居多,但是为宏哥可真真是掏空了心思,宏哥又是个懂事的孩子,哪里能不知道母亲的一片心。他一边为母亲揉肩,一边道,“母亲不必担心,我看兄长从来都是个不争的,再说我幼时身体不好,父亲多有担忧也是正常的,等我成亲后,有了孩子,我想父亲也就放心了,您就别再为我的事情,难为阿兄阿嫂了,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好吗?”

赵舒薇嘴上只得说好,内心却还在想,陈三应该是已经到了西域,希望上天别让他活着回来,最好埋骨在他乡,跟他的亲娘一个下场,才是真真的好。想到这里,赵舒薇笑了,一片灿烂。宏哥看母亲笑了,也觉得颇为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风云突变,会分为几章写,这章已经端倪初现了,作者君一定会加紧更新的,写作中难免有许多的不足,如果大家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还有意见,都欢迎跟我互动,最后每天都会说的感谢,就是作者君感谢看官大人们的不离不弃,昂!

☆、风云突变起,陈益和失踪 (二)

被嫡母在内心不断诅咒的陈益和,带着心中不太好的预感,跟随着三皇子在路上走了几天,眼看着距离乌孙只有一天的路程而已了。但是天色渐渐暗下来的同时,一行人却到达了沙漠的边缘。尽管这段沙漠并不大,但是晚上穿过沙漠并不是明智的举动,一来视线并不好,二来沙漠到了晚上温度骤降,会比较冷,沙丘也会随风移动。因此,三皇子命令众人拴好马,就地扎营。

陈益和抽出水壶喝了一口水,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此地作为扎营地太空旷,如果在此地不幸遇袭,根本就没有任何遮挡,那么他们会十分的被动,只能寄希望于今夜不会出任何的乱子,否则他们可能都要折在这里。尽管三皇子心存乐观,但是不知为什么,此次离开鄯善去往乌孙,陈益和的的内心始终都有着不好的预感。

夜渐渐地深了,士兵们拴好了马匹在稀疏的树干上,点起了火燎,支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帐篷给了三皇子,还有三皇子亲卫的将领们。陈益和则席地而坐,支起火燎,想让自己能尽可能地看到远处。只见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稍微安下了心。

行路本就疲累的士兵们很快就有人进入了梦想,陈益和看着有些已经入睡的士兵,尽管睡意袭来,却还是想要努力地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他拿出放在衣襟中的手帕,这是出发前,沈珍珍给缝制的,他将手帕放在在脸上揉了揉,仿佛还能闻见妻子身上的香气,轻声笑了。不知道小妻子最近在西京的家中可还好,嫡母应该碍于大长公主的面子没有为难她,也不知道自己给家中写去的报平安的信有没有到达妻子的手上,好让她安心。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算是深深地体会了相思之苦,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好好想念她。

且说这边大周的一行士兵都休息以后,那边在沙漠的另一端却又慢慢在靠近的一只队伍,这只队伍是接到消息的一队死士。而这些死士全都是各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不说能以一敌十了,起码是有真功夫的。作为死士出发前都是立下军令状的,这些人既然接下了任务,便没有想过最后是生是死,每个人都有想保住自己国家的心,不得不说这样一队伍人的出发,也是带着无穷的悲壮色彩。这些人毕竟自小长在西域,对此地地形和气候十分地熟悉,只待步行穿过小沙漠,就能直逼陈益和等人的扎营地。

陈益和还没有瞌睡,此时不知道是耳力奇佳,还是对危险的直觉,他渐渐觉得有人在靠近,立刻警惕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人,只得复又坐下。哪里想到,那些死士已经距离得十分近,就躲在夜里的沙丘后,默默地注视着空地的一切。

死士来的无声无息,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陈益和忽然感觉背后一股杀气,立刻低头躲过致命一击,跳了起来,这才看见夜色中出现了很多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的死士,这些人手持锋利的弯刀,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这些黑衣人一看便是心有策略,先是齐齐砍断了拴马的绳子,紧接着就开始对大周的士兵开始了杀戮,只见这些人下手很辣,招招封喉致命,没有任何花式,却是很快能在近身搏斗上占据上风。

陈益和暗道一声不好,左右躲闪,在躲过几招后,迅速朝着三皇子的帐篷奔去。有的士兵还在睡梦中就已经毙命,马匹已经乱跑开,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杀戮,而死去的人也许就会被明天移动的沙丘掩埋,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有多少埋骨。

三皇子在熟睡中被陈益和摇醒,传来陈益和急急的声音,“殿下,我们遇袭了,目前不知道是哪方派来的人,马匹也被冲乱,你快起来,我们突围出去。”

三皇子一听遇袭,立刻醒了,急忙跳起来,听着外面的嘶喊声,才意识到此刻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的最好时机,只是被杀的都是自己的手下。忽然临近的死亡气息,让三皇子打了个冷颤,他毕竟自小娇生惯养,没有任何军中的经验,面对此情景,也难免有些慌乱,而自己的亲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庆幸的是,三皇子今日没有穿什么颜色明亮的外袍,陈益和轻声道,“殿下,你紧跟在我的身后,待我们接近一匹自己的马后,你就一跃上马,能跑多远跑多远,朝西南方向,记得不要回鄯善,我刚刚看这些死士的眼睛都是绿色的,虽然不知道是哪国派来的人,也许诸国都参与其中,就是要让我们死在这里,到时朝廷死无对证,也不能有所作为。你一定要回到张掖,只要你活着,今日所有埋骨在这里的众将士便是死得其所。”

陈益和此刻觉得今夜也许是凶多吉少,能护送三皇子走多远便是多远,来不及想太多,他右手抽出腰间的剑,明光之间映出他的轮廓。三殿下从未经历过此事,看见眼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陈益和遇事还能如此冷静,也定下了心,一字一句道,“放心,若是我活着出去,今日之事西域诸国必定要给个说法,我好歹也会些武艺,我们出去后,你只管尽全力跑,我尽量不拖慢你的速度。”

陈益和点了点头,拉着三皇子就奔出了帐篷,外面尸横遍野,伴着士兵的惨叫和马匹的嘶鸣声,让这个地方犹如修罗场。三皇子来不及震撼,只能随着陈益和狂奔。那些死士看见狂奔的两人,便追着二人而去,陈益和只得跑得更快些,眼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匹停在那里的马,没有想过自己会如何,他的心中只是想着要将三皇子送上马。

逼近的死士的快刀割破了陈益和的胳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机械地挥剑出剑封喉,阻挡越来越多的死士的攻击,刀光剑影之中,他的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只能告诉自己快点再快点。

眼见两人距离马匹越来越近,陈益和说时迟那时快,左手一带劲,喊道,“殿下,上马!”三皇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多少伤口,保持着高度紧张,听到陈益和的话,带着无限的求生欲,伸出手一把抓住马匹上的缰绳,一把跃上马。陈益和立刻用剑柄狠狠地抽打了一下马匹,那马感到疼痛开始飞奔。已经坐上马的三皇子抓紧缰绳,开始驾马狂奔,回头喊到,“你一定要活着,活下去。”喊完后,三皇子骑着马突出重围渐渐跑远,逃出了这一片修罗场。那些死士追出去,到底是脚程没有马的速度快,一会儿就赶不上奔出去的三皇子。

陈益和松了口气,只得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希望可以找到一匹马,逃出去。即便到此刻他都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刀光剑影之间,脑海中全是沈珍珍的笑靥如花,他如此爱她,不能抛下她,好不容易娶到她,不能忍受自己就这样默默死去。他还如此年轻,他和她还有一辈子那么长。陈益和多年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这样快,还能挥着剑,阻挡一波一波的致命之击。这时候一匹马由远处跑近,马头上的白色毛在黑夜中十分显眼,陈益和认出这正是自己来到西域后一直骑的马,使出全部力气像前跑去。

死士们见有活人跑了出去,只得集中围杀陈益和,一人追上陈益和,从背后直刺下一剑,陈益和后背被划伤,速度有些慢,却还是拼尽全力,跑到马边,单脚踩上马蹬,在马的侧面躲过一人的剑,坐上了马,策马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