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彻介绍起一款西装,他的确很擅长推荐,服装的细节都在他嘴边倒背如流。
迟敬州淡笑:“可以,就拿这套。”
周彻问他要哪个颜色,他答黑色。周彻抿笑:“先生要跟着年轻人走啊,黑色您穿过于老气,不如选钢蓝色怎么样?”
迟敬州点头:“可以。”
周彻去库房清货,回来说:“真是不好意思先生,钢蓝色目前店里缺货,那您还是选黑色?”
迟敬州去换了黑色,西装他穿刚刚好,也不用做裁衣修改。周彻直夸:“您果然很适合这件西装,您自己选的黑色也很适合您这种年纪,不显老了,看着更成熟稳重了。”
迟敬州只笑不语。
店长看不下去,总觉得周彻今天很反常,哪有人一直夸别人年纪大、人稳重。
她催周彻去帮迟敬州选鞋,鞋子选完,迟敬州弯腰准备自己穿,店长大惊失色,忙说:“我们来我们来。”
她指挥周彻给迟敬州穿鞋。
“不用。”白夏和迟敬州异口同声。
周彻脸上的冷淡被微笑掩盖,他屈下修长的双腿,蹲在迟敬州身前,抬起迟敬州的脚,像这几天给其他顾客穿鞋一样的动作。
迟敬州一开始是拒绝的,双脚都很僵硬,但周彻神态自然,蹲在他身前抬头仰视他,微笑询问他舒不舒服,有没有弄疼他。
迟敬州只能道:“还好,不疼。”
白夏望着这双带着手套忙碌的手和周彻如今低头的姿态,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把,很疼,很想掉头就走。
她不喜欢周彻这样,她不希望他谦卑委屈成这样,她眼里这个男人是骄傲的,他可以睥睨整座城市,却唯独不可以放低身段。
可他低头了,真的低头了。
那个从前跟她吵架的周彻去哪了?她握着包的手指泛白,周彻在询问她让她帮朋友看看鞋子适不适合,他一直问了她好几遍她才回过神,僵硬地说适合。
迟敬州起身朝周彻说:“谢谢。”他准备结账,问白夏,“你还买不买东西?”
白夏摇头,对周彻道:“我来给朋友取一件衬衫。”
周彻带她去拿衬衫,收银台前只有他们两人,白夏僵硬地握着手机:“为什么要这样……”
“怎样?”
“刚刚那样……”
周彻朝她抿起笑:“这是我的工作啊。”
白夏接过包装袋大步离开商店,迟敬州忙追出来。
白夏走上电梯,朝迟敬州说:“迟总,既然今天是偶然碰到,我就不请你吃饭了,下次有时间再请你吧,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
白夏大步走向地铁站,迟敬州没有再劝,反正他已经知道了白夏的公司。
白夏回到培训班,办公室里还在装修,工人正在贴他们亲手设计的主题墙纸,德乔和沈临一边监工一边聊天,难得都在公司里。
德乔见到白夏忙从她手上接过衬衫,用意大利语对她说谢谢。他忽然问白夏怎么还带食物回来了,从手提袋里拿出两盒甜点,笑着用英语问白夏这是什么好吃的。
白夏怔住,这是周彻放的……
沈临抢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有一盒红豆慕斯蛋糕,一盒雪媚娘。他跟德乔不客气地直接拿手抓起一个雪媚娘,朝她说够意思。
白夏抢回剩下的:“我自己都没吃。”
她抱着小粉盒子站在一间装修好的教室里,她像抱一样护着怀里的东西,生怕屋外两个男人再进来抢,就这样望着窗外的摩天大厦发呆。
巴宝莉专柜。
店长把周彻叫到一边训话:“你刚刚是怎么接待顾客的,你能说那么直的话吗?别以为你这几天哄好了几个客人就得意忘形,车周,我是挺看好你的,但你今天有点过分……”
店长借这次事件足足训了周彻半个小时。
周彻不辩不恼,他以前常训手底下的管理,比这更狠的多了去,那些人都是这样点头称好,他自然也知道被训时该怎么表现。
店长说累了,埋怨他:“我新买的这个口红色号都被你气得不鲜艳了。”她忽然转了话锋,“对了,周六我有两张电影票,一个人无聊,一起去看?”
周彻朝眼前这个成熟势力的“上司”淡淡一笑:“没时间,我想加班。”他知道这个店长一直想跟他发展一点同事之外的感情,他已经拒绝了好几回,店长已经有些不耐烦,但一直没有放弃。
周彻道:“我家还有四个弟弟,都靠我养活,我要好好工作……”
“你有四个弟弟?”店长愣得睁圆眼睛。
“是啊,我刚给我二弟买了一套房,还剩二十年贷款,我得好好工作。”
店长双唇颤动,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接待顾客了。
周彻有些好笑地脱下工作手套,他也是如今才知道普通男女如果有个弟弟会在择偶市场上大打折扣,可如果在他们的圈子里,只要家庭团结,这便是利于家族事业的好事情。
他越来越理解白夏的这个圈子了,可是他有些累,走进仓库,他席地坐下。
他低头望着自己这双手,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微笑着为自己痛恨的情敌这么细心地服务。他坐了好久,喉咙里有些干渴,他也觉得这一刻嘴巴里真是太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