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突袭过后,山中的武器要回收,战友的尸体要埋起来。
战争带来的伤痛是短暂的,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唯有早日击败夏军,让他们甘愿俯首称臣,永无东山再起之日,才能解甲归田,安安稳稳地度日。
等李修戎能下床活动的时候,王勿虎将决明的名字报了上去,要提决明为都长,被李迪压下。
磨牙小伙最不服,决明立那么大的功,为什么李指挥使连都长都不给决明当。
决明按住他,说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有那个能力当都长。
其实是因为他知道,李修戎的翁翁在想法将自己调走,若当上都长,到时候会更难。
正月十五,元宵节。
原州军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军营里煮了甜汤,众人分而食之,决明照惯例去溜达着看看李修戎病号。
没想到一进帐篷,李修戎穿的整整齐齐地,慢慢挪过来一把抓住决明的手腕,“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决明被他拉着往外走,一想到他这伤才半个月,便皱眉问:“你伤口不疼了?”
“还成,走慢点就不疼。”李修戎把他哄出帐篷外,带他登上城墙,紧接着拿通行鱼牌,上了城楼。
决明跟着他走,一层一层,上到最高层的地方,李修戎已经在外面搭了梯子,等决明往上爬。
“你胳膊能用上劲吗?”决明有点怀疑他会不会挣破伤口,而李修戎一个劲儿地催促,“没事没事,早结痂了,我动作小一些。”
决明顺着梯子爬到屋顶上,踩着瓦站在一边,李修戎撸起袖子,吭哧吭哧爬上来,牵着决明的手把他带到正脊上,让决明对着城内坐下。
决明坐下,朝城内看,李修戎紧挨着坐在他右边。
天色渐渐暗下去,城内亮起灯火盏盏,热闹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
战争让原州百姓苦不堪言,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轻易抛弃家园。
李修戎望望天空,太阳已完全落山,月亮和星星齐齐出现,可还是没见该有的烟花。
李修戎小声嘀咕。
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李修戎精神一振,乐呵呵地说着:“你看!”
一朵瑰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决明无奈的说:“李常武,你就是叫我开看这些的?你伤口还没愈合呢!”
李修戎扭头,把手放在自己唇上,“嘘,就一会。”
决明扶着主脊,跟着看烟花,很快沉迷进艳丽的烟花中,边想古代是如何制出如此壮观的烟花,边感叹不亲自来一趟真不敢相信古人拥有那么多想象不到的智慧。
如果这些技术不失传,现代又是什么样的呢?决明想着,双目炯炯有神。
而李修戎却侧过脸,瞅着决明。
他终于知道决明为何如此吸引人了。
他就是浩瀚无际宇宙中的一颗恒星,白天或许会因炽热太阳掩住光芒,只要太阳稍退,属于他的夜幕降临,决明的光芒似永恒银河,无论何种境地,只须抬头,便能仰望他散发出的光辉。
希望决明能够永远如今夜一般。
“你看这个!”决明抬手指指天空,放手时不小心碰到李修戎的手,两人同时愣住,看向对方。
“那个!”李修戎慌忙伸手往怀里掏掏,摸出一个锦囊塞给决明,决明接过捏了捏,里面有张纸。
“这是什么?”决明还是第一次见,这只有一根手指长,上面还绣着花。
“平安符。”李修戎干巴巴地解释:“里面是符纸,不能沾水。”
——符纸?
决明拿到眼边瞧,恰好一朵银色烟花炸开,一瞬的光芒让他看清平安符上的绣花。
一只手擎着一朵莲花,平安符最上头封口的位置,针脚粗劣如同三岁小儿所绣。
里面的纸肯定不是符纸。
“谢谢,我很喜欢。”决明将平安符收起来,仰头看李修戎,李修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却不知他神色紧张,双眸比刚才要更亮几分。
——李修戎再变,他都是李修戎。
“修戎。”决明轻描淡写地喊,单独撇了一个“李”。
“干什么。”李修戎咽了口唾沫,死死的盯着远处天空看,心中猛然掀起了巨大波澜,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让他溺在今夜。
决明抿嘴笑了笑,对李修戎说了几个字,一束烟花从两人中央升起,“嗖”地一声冲破天际。
“……也……。”
“嘭——”瑰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掩盖了决明的声音。
决明:“你。”
李修戎低头,“嗯?”
烟花映在决明眸中,万点星光璀璨流转,决明抿嘴含蓄地笑了笑,“今夜月色真美。”
随即指着烟花说:“你看那个,好圆。”
烟花不都是圆的吗,李修戎心里想着,还是顺着决明的手看了过去,一朵直径五十丈的金黄色的烟花在天空中谢幕,很快,一朵桃红色接着在天空中炸开。
烟花交替,决明的脸在黑暗中随着烟火的光芒一亮一暗。
※※※※※※※※※※※※※※※※※※※※
李修戎:啥?你说啥?
决明: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放的是什么。
拆开平安符,里面放的是李修戎写的,字迹工整的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