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里的人一声不吭。
不管麻袋里面的人是谁,在管辖的县区里竟然有人打闷棍,沈言只觉得一股怒火蹿上头顶,勒马停在几人面前,沈言寒着脸问:“你们几个为何在此打人。”
壮汉回头,见一穿着对襟绣水墨兰草鸦青色绸袍、头戴玉冠的青年正怒视着自己,仗着人多,壮汉顶了一句:“大爷办事,你管得着吗!”
沈言气笑,这阳县还真没他管不着的事。
打也打的差不多了,壮汉可不想跟一个能戴玉冠的人正面刚,对几个同伙使了个颜色,两个壮汉抬着麻袋齐齐使劲儿,麻袋顺着斜坡直接滚进河里。
“你们!”沈言沉下脸,逐一看清几人的样貌,下马往河里捞人。
那四五个壮汉趁机牵着马溜之大吉。
河岸边水深稍浅,那也有两米,沈言顺着麻袋落水的地方潜入水中,摸到麻袋,直接提着,迅速往岸边拖。
麻袋搁在斜坡上,沈言摸出怀里的匕首割开绳子,麻袋里露出一个脑袋,接着是一阵咳嗽声。
湿发粘在脸上,不住往下滴水,少年伸出一只手拨拉了一下,露出脸。
“岑决明?”沈言收起匕首,将麻袋往下扒拉,决明从麻袋里脱身,松了口气。
“多谢沈县令出手相救。”决明想抬手,右肩一阵刺痛。
决明冷静地判断:“胳膊好像脱臼了。”
“还能走路吗?”沈言伸出手,借着他的力,决明起身。
忍着右臂的疼,决明点了点头,“能。”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沈言不敢耽搁,爬上斜坡。
本应该在岸上候着的骏马杳无踪迹。
这下,沈言的脸色彻底黑了。
不远处的仓库决明中设的有住处,不过沈言见他脸上挂彩,手臂脱臼,劝他到城里找个大夫看一下。
决明扶着右臂,尽量减少走路的震动,即便如此,每走一步胳膊还是会疼一下。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两人进了县城。
红日坠云,夜幕降临,灯笼陆续挂起,坊市一片星星点点,
决明直奔医馆——可惜,医馆已经关门了。
忍着痛,决明捂着胳膊找下一家。
沈言拦住他,“我府上有给巡尉治陈年旧伤的大夫。”
言下之意:来我这儿,包治百病。
决明只犹豫了一瞬,很快便答应,跟在沈县令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到沈府去。
沈言骑着马出门,回来只带着一个少年回来,门房默默开门让沈言进去,守在一边多时的沈墨扑过来,抱着沈言的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往决明身上看。
“爹爹!漂亮哥哥。”沈墨仰着小脸,沈言顺势揉揉儿子的头,“莫要胡说,这是岑哥哥。”
沈墨撒开手,小手去拉决明,“岑哥哥。”
怕儿子拉到决明脱臼的胳膊,沈言忙兜住他,一双手抄过去,直接抱起沈墨。
窝在爹爹怀里的沈墨很是安静,见决明看向自己,咯咯笑着,害羞地把脸埋在爹爹的肩窝里。
“这是我儿子,叫沈墨,今年两岁了。”沈言向决明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吩咐随从去请大夫过来。
粉嫩的小团子窝在沈言怀里,时不时扭头偷偷瞟一眼决明。
“看不出来,沈县令年纪轻轻,儿子都这么大了。”决明手痒,在家总是揉朝安的头发,现在已经有十来天没好好跟朝安一起玩了。
两人在河里游了一圈,回来的路上夜风将衣服吹的半干,怕水汽惹得沈墨染上风寒,沈言抱了一下便撒手,喊乳娘给沈墨换衣服。
边带着决明绕过穿廊,到到厢房让决明稍等一下,府中小厮捧来一套干净衣服放在桌上。
摸着滑溜溜的月白锦袍,决明吐槽:古代人都那么有钱吗!买衣服不穿放着等客人穿。
艰难地换下湿淋淋的衣服,一人在门外敲门,“岑公子,这是姜汤,您先趁热喝。”
决明拉开门闩,沈言的随从把姜汤端到厢房的小木桌上,决明用左手端起来喝了一口。
——真辣。
一口闷下姜汤,决明只觉得喉咙和肚子都火辣辣地烧起来,心里和肚子都熨帖的很。
放下汤碗,决明坐在桌边等大夫过来治胳膊。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沈言带着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小药箱过来。
“岑公子。”大夫放下药箱,给决明号了脉后,说:“好在没有内伤。”
说着,伸手捏捏决明的右臂,决明努力忍住,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捏完后,大夫让决明躺在厢房的床上,脱臼的胳膊朝外。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依着大夫的话,决明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
一声惨叫冲出厢房,大夫松开手,“好了。”
决明凄凄惨惨戚戚地从床上爬起来,右边胳膊虽然还在疼,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这几天不要用右边胳膊,不用吃药。”大夫收拾好药箱,给决明留下两个药瓶,说是擦脸上和身上的淤青用。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决明哭着脸,忍着右胳膊的不适,往身上摸钱袋,大夫按住决明的手,傲娇地说:“不用,要谢就谢章成吧。”
决明:“章成?”
沈言道:“我的字。沈言,字章成。”
“哦——”决明猛然想起来,古代到了年纪,基本上都会取表字,对外也说表字。
大夫提溜着小药箱自顾自地走了。
沈言本想让决明在厢房凑合住一夜,奈何决明再三推辞。
虽然说和李修戎玩得好,李那也是修戎和沈县令玩得好。
那毕竟是隔着一层,再者,今天已经劳烦人家救自己还带自己看大夫,决明自然不好意思厚脸皮。
“郑重感谢沈县令。”决明别别扭扭的拱手行礼,沈言站在门口摇头,“我和令尊交情也不浅,你大可不必这么客气,直呼我名,或按年纪,叫我沈叔。”
“沈、沈……”对着沈言没比自己大多少岁的脸,那个叔字怎么都叫不出口。
沈言莞尔,“叫大哥也行。”
“沈大哥。”决明拱手,“今天多谢了。”
沈言点头,“那几人是县里其他粮铺派去的,这几日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
原来是打击报复,决明心下了然,“好的!”
寒暄几句,决明带着两瓶药去河边十文粮铺,二楼被隔开了几间屋子,决明在那里也有落脚的地方。
派人远远护送决明,沈言回屋,抱着沈墨坐在书房翻看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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