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听完之后没有说话,一手握着手杖, 另一手放在膝上,坐在车上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
路易看着老人的侧脸。
他跟执政官接触的时间并不如姐姐索菲亚跟他接触的那么多,但不妨碍他像奥尔维亚的所有子民一样,对他们的执政官怀有敬意和深厚感情。
他昨天跟厉少辰在一起,已经问清了楚鸣谦平日里的作息。
在车厢里陷入安静的时候,他就开口对执政官说:“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楚鸣谦是在家里的。”
要求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问知道的人,楚鸣谦的父亲身上有没有那个蝴蝶胎记。
或者更直接,由执政官自己去看楚鸣谦是不是真的继承了“荷鲁斯之眼”。
但执政官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温和而感伤地望着路易,却摇了摇头。
路易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困惑。
执政官大人不是应该最迫切想要知道,楚家兄妹是不是他的后代吗?为什么到了这里却不直接过去呢?
“近乡情怯,路易。”执政官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路易从来都不知道执政官也会说这门古老的语言。
只是这么一句话之后,执政官就又换回了奥尔维亚语,对姐弟俩说道:“在索菲亚告诉我这件事情以后,我就非常迫切地想要见这三个孩子一面。”
为此,他连夜启程从国内飞了过来,甚至顾不上安排得更周全。
“可是等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执政官无惧于在他们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他没有自己的孩子,索菲亚跟路易就是他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老人的犹豫,是一位父亲的犹豫。
还在飞机上,他就接收到了楚廷昀的资料,只不过向来果断的执政官却没有打开那文档。
这是已经尘封的文档,里面所记载的人已经成了七尺之下的一抔黄土。
如果这就是他的此生挚爱给他生下的孩子,那么作为至死都没有跟儿子见上一面的父亲,他会感到极度的痛苦。
而如果最后证明他不是自己的血脉,那么老人所要面临的将是又一次的失望,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找到他们。
这两种情况,握着手杖的老人不知道自己该期待哪一种。
“何况我就这样出现,到三个孩子面前去,也会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压力。”执政官说,所以哪怕是亲自过来了,他也不打算这样直接到他们面前去。
“请您放心。”索菲亚完全了解执政官的顾虑,保证道,“我跟路易会去一趟,您就在酒店等我们的消息。”
“是的。”路易也明白了,点头道,“请您放心。”
“好。”
执政官对这两个优秀的继任者微笑,暂时将这样纠结的心情放在了一旁,问起了索菲亚这次展会之行的情况。
“很成功。”索菲亚说,“效果如我们预期的一样。”
她说着,看着许久未曾出来走动的执政官,想着今天是展会的第三日。
如果他们今天就能弄清楚这血脉之谜的话,那么或许回头就可以让楚家兄妹陪着执政官在展会里逛一逛。
车子开了将近一小时,抵达了酒店。
执政官在十一层的商务套房低调办理了入住,在等一切安排好以后,三人又像普通的祖孙一样在餐厅里用了午餐,随后索菲亚跟路易才动身去了古堡庄园。
厉少辰今天一早就从酒店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碰上了坐着车准备去上学的龙凤胎。
在等到楚鸣谦陪着他姥爷复健完之后,厉少辰就把人带到了娱乐室,兴致勃勃地邀请他跟自己一起打游戏。
这游戏都是新发售的,路易今天没空陪他打,厉少辰就守着楚鸣谦了。
基本上,楚鸣谦没怎么玩过电动游戏,可到底是男孩子,一上手就跟厉少辰一起沉迷。
直到午饭时间,两人才从娱乐室出来,完全是一副玩嗨了的表情。
厉老爷子看着他们两个,想着这要是长孙在家,肯定不会允许他们两个玩这么久的游戏都不活动。
不过厉承钧今天上午有事出了门,所以楚鸣谦跟厉少辰才能这么放纵。
餐桌上,厉老爷子对着小孙子警告道:“中午不准再拉着鸣鸣玩游戏了,不然等你哥回来揍你。”
“不玩了不玩了。”厉少辰连忙保证,楚鸣谦坐在他旁边也跟着点头,还犯困地揉了揉眼睛。
姥爷见状忙道:“快吃饭,吃完饭坐一会儿,然后去睡觉。”
不然就算他们不说,回头厉承钧回来见到楚鸣谦这么没有精神,肯定很快就能发现是他跟厉少辰在一直打游戏。
显然,不管是对厉少辰来说还是对楚鸣谦来说,“厉承钧”这三个字都是很有威慑力的。
两人乖乖地吃饭,喝茶,坐了会儿就回房间去睡觉。
爷爷们看着他们俩上楼,厉老爷子有些得意地对姥爷说:“少辰从小就怕他哥哥,不管让他做什么,只要把他哥的名字一搬出来,他就会乖乖听话。”
姥爷在旁点头,想着他们家鸣鸣都是从小就很听话,不过他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而且又怀孕,情绪控制肯定是不比平时。
这样一想,有个能镇住全场的孙婿挺好的,自己这把老骨头就不用为外孙的叛逆期担忧了。
两个小的都上楼了,楼下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