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瑶不动声色地低垂眼帘,做恭顺状,避开她的目光。
“心瑶身子不适,不敢吃冷凉的瓜果。”
张姝唯恐打草惊蛇,忙温和地握住她的手,“可怜昀修对你一番心意,既然你身子不适,也不必勉强,改日再尝便是。”
两人相携进入花厅,丫鬟们焚香烹茶,心瑶在棋桌旁坐下,静如止水,却忍不住思忖刚才陈谏来的目的。
张姝捏着一枚黑子搁在棋盘上,漫不经心地又道,“昨儿,我拿着你和昀修的生辰八字,去万国寺祈福,为你们求了姻缘签。住持方丈说,您们婚期在即,他德高望重,又是神算子,定然不会判错签文。”
心瑶愈发笃定那西域水果里撒了情毒。
“住持方丈聪明人,知道娘娘盼什么定然会说什么,否则,怎么对得起娘娘捐给万国寺的那些香油钱?”心瑶看着棋盘,又淡然笑了笑,“心瑶的婚期,难有定论,不过太子殿下的婚期的确是近了,选妃宴结束,不就是婚礼么。”
张姝语无奈叹息,“你知道,本宫一直期盼你当儿媳。”
“不知太子殿下之前的那酒楼老板把我绑上车,要卖入花楼,我方知晓,慕昀修做贩卖女子的勾当,近来,他没有再贩卖女子吧?”心瑶搁下棋子,堵住她的路。
张姝脸色骤变,顿觉这盘棋棘手,而她这话分明也是在拒婚。
“心瑶,我知道,过去昀修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发生过的,在我心里烙下了疤痕,此生此世我都不可能忘记。娘娘您也该将心比心,自从皇上娶了德妃,您还能一如从前地待他么?”
“我……”张姝再无心对弈,“瑶儿,昀修是会改的!”
狗改不了吃屎,慕昀修可是连狗都不如,怎会改?!
“北月皇后贺金香,因拓跋樽册封家母为贵妃,与太后贺毓掀动贺家谋逆。我救贺金香,就是因为觉得家母偷了她的男人,我替家母觉得理亏。而贺毓亦是遭遇北月先帝嫌弃,她的女儿们也被送远嫁,所以她心伤成狂……”
“心瑶你如此拐弯抹角,是什么意思?”
“天下女子的心思,都是一样的,娘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这个道理。”
心瑶重重在棋盘上放下一枚白子,捡起张姝刚放下的两枚黑子,“娘娘的棋艺退步了不少,平日也该多钻研棋艺才是。”
张姝嘴上惨败,心里惨败,没想到眼前的棋局竟也一败涂地。
她怅然又扼腕地看着棋局,心头忽然难抑伤痛。
“仿佛昨日,我还在与五六岁的你对弈,那会儿皇上坐在我身边,而昀修帮着你落子……看着你们一双小儿女有说有笑,我和皇上的心都被暖得融化了。”
心瑶莞尔,“从前总是美好的,但花开易落,人心易变,世态无常,娘娘活到这个年纪,应该比心瑶通透才是。”
*
暮色四起,心瑶用过晚膳,就搬了桌子椅子堵在门前,又拿绳子封上窗子……
确定慕昀修在她睡着之后,不可能冲破这些障碍闯进来,这才放心地躺在床上,却刚躺下一会儿,可怜的门板便被砸响……
“何人?”
“江心瑶,你给我出来!”江若莲在门外暴吼。
“怎么又是你?!”心瑶烦躁地坐起身来,踏上鞋子挪开椅子桌子,自门缝里看出去,就见江若莲落汤鸡似地立在门外,更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带丫鬟和小厮。
“江若莲,明日太子就要选妃,你不好好歇息,这是又折腾什么?”
“都是你安排的吧!夏芹和冬儿那两个贱人,趁我去退掉给太子殿下买的狐皮斗篷,在我院子的门前挖陷阱……”
“夏芹和冬儿还真是能干!”心瑶赞叹地挑眉莞尔。
她前世就见识过,那两个女子毒辣的本事,想必那陷阱里还有什么别的玩意儿,才让江若莲如此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