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抬起手,却忽然被对方的手给拦在了半道上。
那只手坚定有力,掌心温暖干燥,不轻不重地握着他的手,叫他不得不停下了正在进行的动作。
苏时讷讷抬头,林封却已经移开目光,望着他领口露出的一小块疤痕,抬手轻轻覆上去:“疼不疼?”
原本已经冷过了头,其实是不觉得有多疼的。可被对方掌心的温度一暖,知觉也跟着复苏,伤口初愈的酸麻紧跟着从皮肤下窜了出来,叫苏时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林封的目光就沉了下来。
“大哥,我没事,医生说伤口刚好之后都是这样的,过一阵就没事了。”
眼看着对方的神色不对劲,苏时背后一紧,立刻亡羊补牢地解释了一句。
迎上他眼中的不安,林封的神色就重新缓和下来,替他把领口剩下的两颗扣子扣好,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衣服穿好,我叫医生来家里。”
不敢再对既定剧情有任何干扰,苏时听话地点点头,老老实实低下头穿好衣服,一路跟着林封出了门。
拘留室里原本就阴冷,他又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膝盖的伤一触地就是钻心的疼。怕林封看出端倪来,只能咬着牙往前走,步子就不觉慢了下来,额上也隐隐布了层细汗。
走出一段路,林封就发觉了他的异样。
走廊里是有照明的,站定了回身望过去,身后的青年步子迈得越来越慢,虽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却能看得出胸口的隐约起伏。
怕他会因为这次的事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林封快步走过去,刚想开口安抚,目光却忽然落在对方额角滑落的冷汗上。
“林总,瑾初的腿好像不太舒服。”
助理走得靠后,多少看出了穆瑾初迈步时右腿的迟疑,想起门缝里的所见所闻,立刻如实打了小报告。
苏时倒吸口气,还没来得及狠狠瞪上他一眼,就被林封扶住了手臂。下意识抬起头,神色却忽然微怔。
那双眼睛里的担忧关切,居然叫他莫名生出些熟悉。
熟悉得叫人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还伤了腿?怎么都不知道说一声?”
愣怔的这一会儿功夫,林封已经俯身下去,收着力道按上他的右膝:“疼得很厉害?”
腿是真疼,疼得叫人一步都不想迈,只想直接一头倒下去。
苏时抿了抿嘴,还不及开口,林封已经在他面前半蹲下去,语气平静温和:“上来,大哥背你。”
居然就直接跳过了给自己租个轮椅的选项。
被主角的处理方式吓了一跳,苏时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发现林封始终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显然是要等到自己趴上去为止。
如果林家是这么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关系,自己也应该忠实地扮演一个好弟弟,不能太任性,才能不引起主角的特殊注意。
斟酌半晌,苏时还是选择了妥协,顺势趴在了对方背上。
“要这样扶住,不然大哥一使劲,你就要直接掉下去了。”
感觉到他的拘谨局促,林封耐心地握住这个弟弟的手臂,搭过自己的肩膀扶稳,稍一使力就把人给轻松背了起来。
明明也是快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背起来居然没觉得有多少分量。老老实实地趴在自己背上,一点都不像小璟小时候那样耀武扬威,上蹿下跳地折腾个不停。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惨白的照明灯光,两侧都是森严的铁门,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生压抑,更不要说在里面住了好几天。
林封眼底腾起些暗色,目光又沉了沉。
隐约感觉到主角的气场似乎又有些变化,苏时不自在地动了动,刚要开口询问,林封却已经温声开口:“困了?再坚持一会儿,车里有空调,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明明就是已经着凉了。
苏时吸吸鼻子,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感觉到自己有要掉下去的趋势,手臂就又收得紧了些。
林封沉默地往前走着,胸口无声蔓开些酸涩。
记忆里沉默倔强的孩子,现在连应声都带了鼻音,显然是委屈得狠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受了多大的罪。
勒着自己的手臂像是想要添些力道,却又挪得小心翼翼。被那样微弱的力道戳得胸口酸软,林封空出只手,反手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放得极温柔极笃定。
“别怕,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大哥都不会不管你。”
苏时还没弄请是怎么回事,茫然地眨眨眼睛,却还是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保证引得呼吸微滞,眼眶不争气地隐隐发酸。
如果非要背个什么锅的话,这样的方式实在是最仁慈的一种了。
始终绷着的精神终于稍稍松懈,苏时叫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安安静静地趴在结实温暖的脊背上。
“谢谢大哥……”
*
林封把他一路背到了车上,等到了家门口,又亲自把他背了下来。
家庭医生已经等在客房,不光替苏时重新检查了身体,还把之前穆瑾初的病历也带了过来,一起交给了亲自守在床边的林总。
林璟已经在家里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听说穆瑾初被接回来,按捺地不住想要去看看他还好不好,却又没有勇气朝他的面。只能探头探脑地守在门外,偷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翻看着手里的病历,林封的脸色一分分沉了下来,气压低得叫整个屋子的空气都近乎凝滞。
苏时越发觉得情况不妙,和助理无声地交换了个视线,正准备着一旦局面有变就立刻同时夺路而逃,林封却撂下病历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