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陶蓁不敢以长辈自居,更不敢摆长辈的谱,一直叫这几位年长的小辈哥哥姐姐。
罗伊雪抬眼冷冷看了看陶蓁,“就算你想别的,也要看你有没有这能耐。”
陶蓁听出话里带刺,脸色僵了一僵。
史雅兰发觉桌上气氛剑拔弩张的,赶紧做和事佬打岔,这季凝琼个不着调的,唯恐天下不乱。
把已经废了的季司晨和季临渊、季思源放到一处说,不是找罗伊雪不痛快么?
罗伊雪确实不痛快,就跟封建时候的皇后,因为膝下无子,抱养了个丧母的皇子在跟前养,想着将来继承皇位,自己好做那皇太后,结果呢,那皇子不聪慧也就算了,还是个做事不靠谱的。
季司晨当年做的那些事,被人抓了把柄,罗伊雪也是气的,她现在俨然就是那失势又不得皇宠的皇后。
可毕竟养了那么多年,感情是有的,心里也想着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半途又杀出个季思源来,罗伊雪多少了解季思源,那就不是个爱做生意的主,背后谁在推波助澜显而易见。
牌桌上几人各怀心思。
……
季楚荆接完电话回来跟宋羡鱼说有点事,带着孩子和老公先走了。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宋羡鱼心不在焉地看着。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嗓,话是对佣人说的:“给我泡壶龙井。”
宋羡鱼闻声转头,看见季司晨拄着拐杖的模样,一旁的佣人表情显得很惊奇,似乎季司晨出现在这是多么荒诞的事。
也不怪她们这般惊讶,季司晨从国外回来后,就搬去三楼住了,很少下楼来,吃饭也是佣人端到房间去。
察觉到宋羡鱼的目光,季司晨神色如常,走过来,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下来时经过书房,听见爸和爷爷奶奶逼着老四把名下股份转出一半给五叔。”
“不过老四没同意,吵得好像还挺凶。”
宋羡鱼看着季司晨,对这个人,宋羡鱼本来没什么恶感,那晚却在老宅院子里拉她的手,说些不合身份的话,之后宋羡鱼对他就更没好感了。
她没说话,季思源又说:“真没想到,对家族事业最没野心的人也有野心了,五叔可不像我,没把柄被人抓,又有爷爷奶奶的支持,没准真能成最后的赢家。”
“老四要是被斗下去了,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宋羡鱼曾听萧爱说过,季司晨之所以被季临渊压这么多年,是有把柄落在季临渊手里,现在季司晨自己提起来,宋羡鱼不禁有些奇怪,到底什么把柄?
不过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着季司晨温润的脸,莞尔一笑:“我承认,临渊现在的地位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但他值得人喜欢的,不仅仅是地位和金钱,还有他这个人,与他本人相比,那些身外之物微不足道。”
“况且他的本事,即便当初没有季家这个大平台,混到现在,他也不会差,以后更不会差。”
“这么相信他?”季司晨笑。
宋羡鱼说:“夫妻之间本该这样。”
“不是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是你没遇到真心对你的人,等你遇到了,就不会这样想。”
这时佣人送来一壶泡好的龙井,季司晨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宋羡鱼,“西湖的雨前龙井,尝尝吧。”
宋羡鱼正打算说自己不喝,楼上先传下季临渊声音,透着不着痕迹的紧迫:“小鱼!”
季司晨拿杯子的手猛地一紧,下一瞬恢复如常。
宋羡鱼站起来,看着季临渊越走越近,季临渊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湛黑的视线扫过季司晨靠在沙发扶手上的拐杖,开口的语气云淡风轻:“我还以为大哥要在房间过一辈子。”
季司晨笑:“一辈子太漫长,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白过了,你说是不是?”
“确实该找点事做,不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大哥活了这么大岁数,心里应该有掂量,否则事没做成,再把自己折进去,罗姨知道了又要担心。”
季临渊这几个兄弟姐妹,除了季司晨,都叫罗伊雪罗姨。
季司晨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喝了口茶,哪怕他表现得镇定自若,心里其实清楚,他对季临渊是有恐惧的。
季临渊越是云淡风轻,越是衬出他心里的那份凌乱与狼狈。
“多谢提醒。”这句话季司晨几乎咬着牙说出来。
“我们先回去了,大哥慢慢喝。”
“我腿不方便,就不起身送了。”季司晨没去看季临渊。
……
从老宅离开,宋羡鱼觉得临走时季临渊与季司晨那段对话火药味很重,知道这俩兄弟一直不在同个阵营,这番情形也不奇怪,又想到季司晨说书房里吵得很凶的话,她看向开车的季临渊:“奶奶和爷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季临渊拿起宋羡鱼搁在腿上的手握着,“只说了些公司里的事。”
听出男人不愿细说,宋羡鱼默了默,“奶奶想让五叔管公司的事,我听说了。”
“怕我被他们挤出集团?”季临渊深邃的视线看过来一眼,男人嘴边带着浅笑,儒雅稳重,似乎并不担心会有这么一天。
也是,那么大的集团,国内国外那么多业务,季临渊料理了十几年,岂是季思源一两个月就能替代的。
“我只是担心你。”宋羡鱼眸子里缓缓流露出温暖的情意来:“如果你是觉得累了,不想挑那么重的担子,我支持你放下肩上这份责任,但我不愿看到你是被迫的。”
“小傻瓜。”季临渊揉了揉宋羡鱼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也不失强势:“为夫不愿意的事,谁也强迫不了。”
这是男人第一次这样称呼宋羡鱼,宋羡鱼只觉有些恍惚,那三个字在舌尖饶了一绕,化成绵绵的蜜糖在口腔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