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气极反笑:“你们几个真是不错,学会撺掇爷草菅人命了,闯了祸不思悔改,还敢在府门前嬉皮笑脸,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扔柴房押着,不许给水和饭吃。”
薛蟠看着跟他一起出去的几个小厮,被府里的大汉们用绳子捆住带走,虽然有心给他们说几句话,但是,他知道宝钗马上要发作到他这儿了,自身尚且难保,只能先随他们去了。
“妹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姓冯的小子敢跟我叫板,我不过是教训他一顿。”
薛宝钗看了看他说道:“你真的觉得不是大事儿,听说,人都快被打死了,还有什么是大事儿?”
薛蟠说道:“他不是还有气儿吗?再说就算是真死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里没权没势,也不过是花几个银子罢了。”
薛宝钗知道他不争气,但是没想到他糊涂至此,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听先生讲了那么多道理,还是能重蹈本来他命运的覆辙,“哥哥,若真是小事,我自然不会驳你的面子,不过你可祈祷那人别真的死了,若是死了,我直接把你送到衙门口去,该判什么刑判什么刑,一分钱不给你多花,让你早早的被收监了,也好过你以后闯下更大的祸。”
薛蟠一怔,没想到妹妹气成这个样子,都撂下这样的狠话了:“妹妹,快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薛宝钗说:“我先去看看那和你对上的人死了没有,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吧。”说着就带着丫鬟小厮们出门去,登上早备好的轿子。
石头不敢掉队,给他薛大爷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急忙去轿子前引路,薛宝钗到了冯家,发现冯家已经乱作一团,他们家也算殷实,房子在离护城河不远的广林街上,也有几个丫鬟家人服侍,但是与薛家却是远远不能比的。
冯家的老父母何时见过这种阵仗,自己家儿子被打得血淋淋的送回来,又听说是薛家的少爷干的,这家人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竟然下了这么重的手,保不齐日后还有什么干连,两老当时就吓得晕过去了,所以下人更是六神无主。有那老仆去请来大夫,让他们准备后事吧。
冯家人正哭天抢地的不知如何是好,宝钗带着人来了,看着这里乱成一团实在不像样子:“哭什么哭,若是想让你家少爷活命都给我让开!”
老仆人问:“请问姑娘你是哪位?”
翡翠说道:“我们姑娘姓薛,闺名不是你能知道的,听说你们公子也是与我们少爷争人才受伤的,特地来此看看。”
“啊?薛家的人?”那老仆人和其他人已经被唬的面面相觑,这些薛家人行完了凶,竟然追到家里来了,这还得了!不过薛家在金陵城极有势力,谁敢得罪他们!当下都不敢出声。
琥珀眉毛一竖道:“听不懂吗?我们家主人是来救你家少爷命的,还不快快让开,让我们的大夫给他瞧瞧!”
这些仆人一副犹豫着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薛宝钗示意之后,那位大夫上前就诊。
这期间,翡翠琥珀他们在外间收拾出来一块儿让宝钗歇脚的地方。还要去端茶,薛宝钗让她们别忙了,跑到别人家还穷讲究什么!问那老仆道:“怎么家里就冯公子一个,其他主事的人呢?”
那老仆说道:“老爷太太听说公子遭了这样的大难要不行了,早就晕了过去,这时还没醒呢。”
等了一会儿过后,大夫出来说道:“这伤确实有些狠了,若是不及时救治,这人当真就要准备后事了,不过若是能用上等的百年人参吊命,还有一线生机,再用各种珍品保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全不留后患,之前的虚症隐疾也能调养过来。”
那老仆人一听,又觉得高兴又绝望,就算冯家家产殷实,按这大夫说的一番补养下来,也要把家底儿掏空,更何况上百年的人参,那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更是所花不菲啊。
薛宝钗直接说道:“琥珀,你带着钥匙领大夫去咱们库房,需要什么取什么,务必要把这冯公子的身子调养过来。所有花费薛家一并承担,对了,他冯家的两位老人家身体也不太好,大夫顺道给看一眼,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走薛家的帐。”于是那大夫又进内堂,给冯父冯母看过。
那老仆并几个下人道:“您真是菩萨心肠,我一开始真是误会您了,以为是薛少爷派来赶尽杀绝的呢,原来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宝钗说道:“老人家严重了,这是我哥哥闯的祸,我自然要善后。别说什么感激的话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冯公子若是有什么不好,马上派人来府上通知我。”
老仆道:“是,是,有姑娘这样扶照,我们少爷肯定是会好起来的。”
薛府里,薛蟠逞凶斗狠当街伤人,薛宝钗急得出府去这么大的事,薛夫人怎么会不知道。
薛蟠一回来向她请安,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向那个跟他一起来的新买回来的丫头英莲时,更是心中有气:“这就是你花重金买回来的丫头?特别在哪儿呢?府里这种模样的也不少,也没见你为哪个神魂颠倒,怎么今日为了买她连条人命你都敢不尊重了,还得劳烦你妹妹出府给你善后,你真是要气死我呀!”
薛蟠道:“母亲,快别这样说,我也没想到那人贩子竟然敢骗我,将一人卖了两家,这丫头是我看上的,银子也付了,无论如何我得把她带回来,要不然我们薛家的面子才算丢尽了呢。”
薛夫人说:“你还敢在这狡辩?”
薛蟠说道:“我也没想到那个冯渊,宁死也非要英莲,而且咱们府上那帮小厮敢下这么重的手,会将人险些打死了,我现在想想还害怕呢。”
薛夫人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是你平日里作威作福,壮了他们的胆子!我看府里,最该是应该把跟着你的那些人好好治治!”
薛宝钗在外面回来就听到她最后一句,说道:“是得好好治治了!”
薛夫人喜道:“宝钗,你可回来了。你哥哥闯祸就让他闯去,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府去了!万一被人撞了,要如何是好。”薛宝钗说:“娘,不碍事的,不过是出一趟府罢了,我日后出府日子还多着呢,您还是尽快适应的好。”她知道薛夫人出自公侯之家,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谨守礼数,从不出府,做了薛夫人也是一样。不过若是她薛宝钗也是如此的话,就真是太拘束人了。
薛蟠说道:“妹妹,那个冯渊怎么样了?按理说,我应该亲自去看的,但是那小子犟得很,我和他当街生的一肚子火气,又闹成那个僵局,我不好意思去看,妹妹去看了,与我去看是一样的。”
薛姨妈的丫鬟莺儿连忙给宝钗上茶,宝钗喝了一口茶道:“幸亏我去了,不然冯家要准备后事了!”
薛夫人听到女儿亲口说起这事,吓了一跳,道:“什么,真有这么严重?!”
薛宝钗说道:“怎么没有那么严重了,冯家的老人也主理不明白事,一听说儿子让人给打得那个样子,早就晕死过去,他们家的仆人请去的大夫都说治不得了,让准备后事,这一场后世准备完,不只冯渊,连他的老父母也要搭进去,咱们家岂不是白白造孽!”
薛蟠也知道后怕了:“那妹妹去看了一趟,现在怎么样?”
薛宝钗说:“虽然现在用人参吊着命,但是大夫说那个冯渊求生力弱,好像一心求死,所以到底能不能好也是不一定的。”
薛蟠奇怪地说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愿求生一心求死了,当真是说不通,难不成是没争过我,羞的吗?”
薛姨妈急得就要打他:“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
薛宝钗说道:“母亲不必责怪哥哥,他这次倒说对了,这人不愿意求生,还当真与这次受挫有关系。”
她看了看英莲,见她有些畏缩,站在角落里,不敢抬头。
薛夫人说道:“这是如何说的?难道真是因为你哥哥让人把他打了,他就这么点肚量,一心求死不可?”
薛宝钗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要应在那个丫头身上。”
于是把下人都支开,只有母子三人,她才说道:“本来那老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好好的公子经历这一场事情之后就心灰至此,他想了半天才想到,原来冯渊看到人牙子在卖这英莲,竟然是一眼相中了,立意就要买去做妾,回家中要准备三天再接她过门,可见是对她颇为不同。而这冯渊平日里又是最厌烦这些娶妾做堂客的,想来是对这丫头一见钟情,还说不再娶第二个了。正在他们家中准备办婚事这时候,偏偏那人牙子又收了哥哥的钱。所以才致使冯渊以为再不能见英莲,所以灰心丧气,一心求死罢了。大夫听了之后,也印证了他的话,说最好解决这个心结,不然,这人还是很难救回来。”
薛夫人说道:“我看那丫头模样长得好是好,眉心又有一颗胭脂痣,想来是有些来历的,但是为了她差点闹出人命官司,这个人我薛府上是不敢留的,不如就把她送还给那个冯渊,一举两得,若是真能救他的命,就是给蟠儿积福了。”
薛蟠在一旁皱眉不语,很是为难的样子。
薛宝钗说:“哥哥可是舍不得?才买了一会儿,难道你也对她一见钟情不成,不过是一个长得齐整一点的丫头,哪儿来的这么大魅力,让你们都神魂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