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果不其然,不一会穿着黑衣警服的警官匆匆赶到现场。不知是谁开了枪,这下人群里炸了锅,跑的、叫骂的,愤怒前冲的,到处都是乱的。周君手心里出了汗,他紧紧握着杨小姐的手,带着她一块跑。杨小姐穿着高跟,一下扭了脚。

周君眼见着周围人的情绪高涨,事情越闹越大,赶紧弯腰抱起杨小姐,就迈腿往外冲。幸好嫂子操练他这些天,体能虽然还未恢复到从前最好的时候,但抱着一位女士逃跑,还算轻松。杨小姐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女人的柔软身体和馨香充斥在怀中。

直到避开人群,他抱着她进了一家洋人开得咖啡店。周君知晓这店有些很厉害的关系,想了来闹事也闹不到这里,是个好的歇息地。他将杨小姐放下,蹲下身查看杨小姐扭伤的右脚。伤得不算严重,只是有些红肿。

正松了口气,他抬头就是一怔。因为杨小姐双颊通红,好似一颗红透的苹果。满是饱满的汁水和无法掩盖的香气。这种神情杨小姐从来没出现过,杨小姐其实一直都对周君有好感,但现在,此时此刻,却不太一样,她好像爱上他了。

周君避开她的眼神,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道:“我出去给你买药,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乱走。”杨小姐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点点头。周君从咖啡厅里走出,这才觉出了浑身冷意。他仔仔细细看着街上的每一辆车,却没法再找出刚刚那辆。

冲进咖啡馆时的余光里,他好像瞧见了熟悉的一辆车。

也许只是错觉,他想。将药买回来以后,他在咖啡店里给杨小姐上药。并让杨小姐给家里去一通电话,让车来接。杨小姐抠着包包上的刺绣,脸上有几分不愿。可她还是听周君的话的,现在的周君不知为何,一颦一笑,就连额头上的汗珠都在闪闪发光。

杨小姐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因此她的眼睛也很亮,像是偷跑进了两颗星星,莹莹地照着周君的面孔。在等杨家车来的时候,周君去咖啡厅前台借了电话,给雍公馆拨通了。来接电话的是下人,明确表示少将不在家。

周君手指缠着电话线,指头被勒得微微泛白。他想了想,还是问道:“能确定几时回来吗,我想上门拜访少将。”那边很客气,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讲一切都要问过少将后才能决定,他会告诉少将他的来电,并让他留下电话号码。

周君沉默一会:“不用了,谢谢,就这样吧。”说罢他将电话挂了,情绪不高。他的家雍晋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开门还要耍狠,不让进还要翻墙。他这番客客气气去电话要登门拜访,还得让雍晋同意才能去。

接电话的人分明知道他,也恭敬地喊他周先生。礼数上没有任何怠慢,却让他很心灰。这说明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跟千千万万想要拜访雍公馆的客人没有什么两样。那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雍晋也会送自己的贴身怀表给那些客人吗。

那是母亲送的,他给了他,不就说明不一样吗。周君立在咖啡馆的前台,那里的侍应生擦着玻璃杯,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这位客人。这位客人身后的女伴一直看着他,男的俊美,女的漂亮,很登对。可这男的刚刚打了一通电话,模样就很伤情。

侍应生电影看了几场,脑海浮想联翩。这电话里头的又是谁,是这位英俊客人的心上人吗。那位女伴呢?莫非是纠葛的三角恋,你爱她,我爱你的浪漫情怀,难以忘怀的初恋和红玫瑰?还未想完,侍应生就听见这位英俊男士朝她得体一笑:“两杯咖啡,谢谢。”

侍应生微微红了脸,垂下眼皮让男士稍等,她马上准备。紧接着她看见男士旋身朝女士走去,大衣的下摆微微掀起,修长迈开的腿和优雅的皮鞋。侍应生有些失神,心里想着,这样英俊的男人,她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呢,真羡慕那位女士。

她抱着些许幻想,在等水开的过程,偷偷拿镜子给自己补了一记口红。咖啡馆挂着风铃,每一位客人进来时,总会碰出清脆的铃声。她在前台躬着身子,听到这铃声,立刻将镜子合上,直起腰。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想喊欢迎光临。

可欢迎刚出口,光临便忘在脑后。她直勾勾地看着来客,连话都忘了说。咖啡馆里又进来了一位男士,穿着气派的黑西装,头发梳起,露出硬朗的眉眼。神情虽然疏离,眸子也冷冰冰的,可他进来的时候,好似把外头的阳光也捎进来了,令整间咖啡馆都亮了起来。

第33章

水蒸气顶开了壶盖,朦胧的水珠张成一道屏障,屏障那头,刚进来的黑西装先生偶遇了熟人。他朝那双登对男女走去,招乎过后还很绅士地掬起小姐的手背亲吻。大约是因为女伴被他人搭讪,英俊男士脸色阴沉,眼里好似有暗火。

侍应生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毛巾,心跟着眼前剧情发展而吊了起来。她想,下一秒会大打出手吗?这二男争一女的戏码,穿着打扮皆贵气的三位应该不会这么失礼吧。明面上的彬彬有礼,实则针锋相对比较适合他们。

真是羡慕死了,侍应生心里微叹。她拿起菜单给那两男一女送了过去,凑得近了才听见那黑西装男士低沉优美的声音。他在和女士介绍自己,侍应生分心地听着,得知的男士的名字。雍晋,好名字。而女士喊着另一位,是亲密极的单字周,看来不是三角恋啊。她正是失神,就听周先生敲了敲桌子,语气稍重:“你好,可以点单了吗?”

侍应生有些害羞,光顾着看客人而走神,太不矜持了。她将头发顺在耳后,声音温柔道:“不好意思先生,您想点些什么?”收了菜单,她给黑西装客人送来杯子,斟上一壶热茶。将水壶收回托盘上转身回去时,却不小心扭了脚。

她面朝着那位周先生,眼见着一壶热水要尽数泼出到这人身上,她尖叫着被人搂住了腰,那壶热水也被人牢牢持着把手,稳稳压回托盘里。侍应生瞪着双眼,看着眼前救她一命的手。幸好这位雍先生戴着薄款真皮手套,热水溅在皮革上,缓缓滑落。

她被人松开了,回过神后连声道歉。她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要给雍先生擦拭手上的水。她埋着通红的脸,心里想着这手帕算是送出去了吗,这位先生会拿着手帕回来找她吗?明知道是痴心妄想,可女孩总是有许多罗曼蒂克。

然而她的罗曼蒂克注定消亡,她被人擒住了手腕,用了些许力道甩开了。侍应生后退几步,险些撞上后面的木桌。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拉开她的人正是周先生。周先生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担心我朋友受伤。”言下之意是为刚刚用劲推开她而道歉。

只见周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雍先生手套上的水珠,还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手套,看裹在里面的皮肉是否有烫伤。侍应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具体哪不对,又说不出来。她仔细地看着周先生过份认真的脸,还有眉宇间盖不住的心疼。

只见雍先生不紧不慢地将手从周先生手里抽出:“不碍事的周先生,你先坐回去吧,不要吓到佳人。”周先生显然愣住了,好半天才焦躁地转头朝她问道:“这里禁烟吗?”侍应生小心翼翼地点头,就见周先生回头朝杨小姐低声道:“我出去抽一根。”

说罢快步转身走开,丢了自己的风度。侍应生很清晰地看见那位小姐抓住了周先生的衣角,却毫无作用。那方布料从她手中溜了出去,握都握不住。留在原地的雍先生也朝杨小姐点点头,示意自己也去抽一根。说罢便不复来时的阴郁,只踩着雍容的步伐,跟在周先生身后离开。

雍晋寻到周君时,那人斜靠在深棕色的墙壁上,挡住了一块广告,海报上写着顶上美纸香烟几个字,硕大的烟盒子,倒是很衬此时此景。周少爷叼着烟靠在那里,一眼不肯看他,该是同他置气了。他的手套被胡乱地塞在周君的口袋里,有一半吊在口袋外头。笔挺的浅色风衣外套缀着抹黑,摇摇欲坠。

周君自然听到了脚步声,很稳地朝他走来。那份冷静就像是在嘲笑他一样,就像刚刚他和傻子似的问雍晋疼不疼,那人却用冷淡的眼神甩了他一记耳光。他将抽了一半的香烟碾在墙头,直起身子要越过雍晋往里走,他不想和他说话。

理所当然地被拉住了,两具身体纠缠着、跌撞着步入了咖啡厅的背面,那条挡住一半阳光的,略为昏暗的巷子。周君被压住了,他有些恼恨地想喊滚开。那个怀表却意外地闯进他脑海里,于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把那两个字吐出来。

雍晋盯着他,瞳孔幽深,睫毛微垂,很是莫测。他问他:“杨家千金你怎么搭上的?”周君侧开脸,嘴巴抿紧了。雍晋冷冰冰的手在他脸颊上摸索着:“你得离她远一些,她和你之前那些找乐子的对象不一样。”

周君猛地瞪向雍晋,他觉得雍晋话说得虽然没错,可实在难听。想来想去没找出什么能回击的话,只好冷笑道:“你不也一样。”雍晋皱眉:“什么?”周君一鼓作气:“你也应该离我远点,我和你之前找乐子的对象不一样。”

雍晋叹了口气:“杨家势力太大了,你不要玩过火。”杨家势力再大,又同他周君有什么关系。他和杨小姐是朋友,是知己。他不愿意的事情,杨小姐也不会逼他。再说,就算他和杨小姐有了什么,要是结婚了,也是得了一大助力。就算杨家看不上他,也无所谓。

只是这么简单的男女之事,雍晋怎么作出这番模样。周君犹疑道:“能出什么火,如果杨小姐真是很心仪我,我娶了她就是了。”雍晋像是被他这番话吓住了,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一下用力,抓得他生疼。周君难受,却没喊出来。因为雍晋的表情实在可怕,像是要将他吞了一般:“你说什么?”

周君忍着手上的酸痛,小声说:“你不是生气了吧。”他的语气小心,分明说出来的话跟刀似的戳人心窝,可脸上却无辜极了。周君看着雍晋,如同奇怪他的生气:“你不会没想过结婚吧,你迟早要结婚的,不管是政治联姻,还是因为别的……我也一样。”

他说的是现实,这不是他们这样的人都知道的吗。怎地雍晋这副才从梦里醒来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什么残忍的事。他是不信雍晋没有想过以后的,也许雍晋是喜欢他的,从他给他的那怀表就可以知道了。但是他们俩,不说周阎和雍晋之间的恩怨,最根本的是,他们同为男性。

如果杨家会因为杨小姐迁怒于他,但他是男,杨小姐是女,闹破天了,也可以用结婚成就一件美事。而他和雍晋,这不可能的。男人和男人的事情,摆到明面上,如果只是玩儿,大家都可以一笑而过,当件风流韵事。如果是认真的,雍晋那样的身份,他这样的身份,只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34章

天上的云翳同顷刻间压下来一般,阴沉沉地,雍晋的眼里没有光了,他也一样。也许是心境的变迁,又或者真的阴了天。他以为雍晋会做什么说什么,用以惩罚他。那是一种受到伤害的本能回击,雍晋受伤了,他看得出来。但他不以为他说错了,雍晋不该是这般天真的人。

这个从古衔今的年代,中西相融,很多东西变了,很多也没变。例如男人的三妻四妾,只是现在兴起结婚,同一个结婚了,就不能同第二个结。正房只能有一个,外头养小的已是常事,谁不是同时爱好几个呢?雍晋是将他看作女人了吗,想要他独属于他?这怎么可能呢,这不是羞辱他吗。

雍晋松开他的手,往后退。周君故作不知地伸手要把人搂回来,他宽慰他,就像他之前哄女人一样。女人总爱问,我是不是你最爱的人,一生一世不变。这时候只需要回答是就好了,也许雍晋想听这个,他可以说给他听。对于喜欢的人,周君总是舍不得他们难过的。

可不是吗,现在雍晋只是有些难过的情绪,都把周君的心揪作一团了。他搂着雍晋的腰:“我错了,我喜欢你的。”雍晋没有动,任由他抱着:“是我错了。”周君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右手顺着摸到雍晋的背心,轻轻地拍了拍。

雍晋低声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周君犹豫道:“你是说第一次睡吗?”雍晋安静了会:“在我卧室说的话,记得吗?”周君不记得了,他唯一想起来的也只是床上的那点事,那次的高烧将所有记忆都带走,只剩下了些许记忆碎片令他午夜梦回。

周君无言,雍晋自然是知道他不记得了,他低声叹气:“不记得就算了罢。”这话说的周君心里突了一下,他有些恼:“那时候是我,现在的我也是我,有什么不一样吗?”雍晋推开他,将袖子掀开。他的腕上有块表,他看了眼时间,同周君说:“我先走了,还有事。”

雍晋在无理取闹,这是周君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的就是不能让人这么走了。他和他的关系里,他实在被动。总感觉他时常看着雍晋背影,这实在让人不适。可他用什么留住雍晋,他让人站住,他就真的会站住吗。

他说过不止一回让雍晋不要接近他,雍晋不曾听过。那他让雍晋留下来呢,会听吗?抱着些许试探和胆大妄为,他喝道:“站住!”他瞪着雍晋的背影,心里有些幼稚地想着,如果这人真走了,下次再也不惯着这臭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