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真的爱慕那总是冷着脸的太子殿下,只是觉得唯有他才配的上自己罢了。
如果不嫁给陆兆业,她又如何拿到姑姑的凤钗呢?
因此,即便陆兆业不喜她,还在她之前纳了侧妃阮氏,她还是嫁入了东宫。
忽而一阵冷风吹入,继而,便是门被推开的吱呀锐响,原是陆兆业来了。
先前,沈兰池在拜堂时从盖头下瞥过一眼,看到陆兆业的手指牵着喜绸,细细长长,落在大红的衣袖里,便像是一截冰玉似的。可如今一见,她却发现陆兆业换下了那身大红的礼服,那只手也隐在了玄色的衣袖里。
陆兆业有一副好皮囊,可他不爱笑,面容总是泛着冷意,像是深冬的雪似的。即便是对着自己新婚的妻子,他那双宛如冰魄的眼里,也未有一丝解融。
好在,沈兰池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也无所谓他这副模样。
“沈氏。”他不称她名字,只喊她的姓,“罪臣沈辛固、沈辛殊已伏罪,沈家男丁皆已收入监牢。孤今日来此,让你自选个去处。”
这一句话,令沈兰池有些懵了。
沈辛固是她的父亲,而沈辛殊则是她的二伯。
一个多时辰前,牵了她的手、和她拜了天地的陆兆业,如今却说出这种话来,这是怎么了?
“兆业哥哥,你在说什么……?”沈兰池有些不解,蹙了眉问,“这玩笑话可不好笑。”
陆兆业的面色冷峻如昔。
“沈辛固结党营私,沈辛殊卖官卖爵、收受贿赂,你堂兄沈庭竹草菅人命,眼无章法。桩桩重罪,莫非还需孤一条条说来?”他道。
沈兰池的目光一垂,落到了自己的鞋面上。镶着明珠的绣鞋精巧细致,那明珠的大小,是寻遍京城也找不出第二颗来的。
她心底微冷,却又有了一丝释然。先前堵着她、令她心闷的那口气,在不知不觉里消然了。
沈家这些年荣宠已极,飞扬跋扈,确实该到了大厦将倾之时。只是未料到,陆家会在这个时候发难,还是让沈家一手扶持的陆兆业来发难。
既然父兄被拘,恐怕今日,她会难逃一死。
竟偏偏在这个时候……
“原来如此。”沈兰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明珠,道,“冬日确实是个好时节,开了冰面,便该撒网捕那些养了一秋一冬的鱼了。”
她这话风马牛不相干,陆兆业却听懂了。
他侧身一让,令身后的太监端上了一道锦盘,其上置着剪刀、白绫与满是酒液的金杯。
盯着那金杯、白绫与剪刀,沈兰池竟还露出了笑。她一正发簪,慢悠悠道:“兆业哥哥,喝了那杯酒,才是最舒服的死法罢?”
沈兰池面上笑颜绮丽,如在春日开到荼蘼、即将凋谢的花。这笑意落入陆兆业眼底,令他的喉间也微微一噎。
“沈氏,孤知道,你与你父所犯重罪无关。若你能舍弃了‘沈兰池’这个名字,孤便能想办法让你继续留在东宫,也无须白白送了这条命。”陆兆业侧过了头,不去望他新婚的妻子,而是望着窗前高烧的红色喜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