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到你了吗?”他淡淡地问,“需要我马上离开吗?”
外婆从里面出来了,狐疑地看向裴钊阳:“你是……”
裴钊阳迎了上去,恭谨地颔首鞠躬:“外婆你好,我叫裴钊阳,您叫我钊阳就好了。”
外婆糊涂了,目光在辛阮和裴钊阳的身上来回打转:“这……小阮,他是谁啊?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裴钊阳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辛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抱歉,我能自我介绍吗?”
辛阮心一横,眼一闭,颤声道:“外婆,对不起,他……他……”
“他”了两声都没能顺利将实情说出口,裴钊阳干净利落地接过话茬:“外婆,我是辛阮的新婚丈夫,一直没能登门见您,今天冒昧前来,都是我的错。”
空气瞬间凝固了。
安青山一脸的不可思议,吴阿姨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外婆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我没听错吧?”外婆颤巍巍地问。
辛阮慌忙扶住了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嗫嚅道:“对不起外婆,这……情况有点……复杂……他……我和他……的确结婚了。”
外婆闭了闭眼,抓着辛阮的手臂微微颤抖。
眼底一热,这一刻,辛阮后悔不已。
后悔那晚冲动之下的一夜情,后悔贸贸然答应了第二次婚姻,后悔招惹上了招惹不起的裴钊阳……
“好……好……”外婆回过神来,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喜事啊,怎么还瞒着,看我这个老糊涂,来,都坐下,今天先吃饭,别的都别说了,你这孩子,掉啥眼泪啊……”
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吴阿姨的菜也烧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餐桌旁落了座。
安青山很有涵养,虽然眼里显而易见地透着失望,但还是彬彬有礼地陪坐在了旁边;裴钊阳的话不多,却沉稳礼貌,餐桌上对辛阮照顾有加,进退有度。
外婆问了几个关于裴钊阳工作、家庭的问题,裴钊阳都一一作答了:“家里很开明,不会干涉我的婚姻生活,工作上有一点小成就,还需要再接再厉。”
安青山看了他两眼,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你是……裴钊阳,裴钊辰的哥哥。”
外婆愣了一下,饶有兴趣地问:“裴钊辰,二院心血管外科的第一把刀?”
裴钊阳轻咳了一声:“外婆居然也听说过?他自小就顽皮,幸好大了没有跑偏门,还算走了正道。”
“年少有为,”外婆赞叹了一句,刚才还有些阴霾的眼神瞬间重新明亮了起来,“弟弟都这么有出息,你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也不会差。”
裴钊阳稍稍舒了一口气,打算回去好好奖励一下奋战在医疗事业第一线的老三。
吃完了饭,安青山就告辞了,辛阮扶着外婆一路送了出去,站在门口,外婆连连和他道歉:“青山,我没想到会这样,这丫头胆子太大了,连结婚都没告诉我,我原本觉得你和她很合适,就自作主张想要撮合你们俩……”
“没关系的,夏奶奶,”经历了刚才的尴尬氛围,此时安青山已经淡然多了,说话重新幽默了起来,“看来我要去动一个骨科手术,把腿增高一点,要不然怎么总是比别人慢一步呢。”
辛阮抿着唇乐了。
安青山的目光被那笑容烫了一下,慌忙避开了视线。
外婆看在眼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这丫头,总是冷不丁给我弄出个大事情来。”
“外婆你别怪她了,”安青山帮辛阮说话,“其实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我结婚了,是我不甘心,以为她是故意找借口拒绝我。”
辛阮真的汗颜了,这位斯文的年轻医生,真的是个君子。
她心里感激,俏皮地道:“谢谢你啊安医生,以后做个朋友吧,去你家医院打折吗?”
“vip贵宾待遇随时为你开启。”安青山回了一句。
两个人在门口道别,辛阮这才扶着外婆重新回到了客厅。
裴钊阳身姿笔挺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她们进来的声音才扭过头来,淡淡地扫了辛阮一眼。
外婆坐了下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好吧,现在和我好好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辛阮当然不敢和外婆直说,裴钊阳也明白,掐头去尾地把两个人认识的经过说了一遍,省去了一夜情和债务纠纷,只说他对辛阮一见钟情,又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不想错过,就求婚结婚了。
“他挺好的,和徐立方不一样,让我很安心。”辛阮垂下眼睫低声道。
这话倒也不是撒谎,当初第一眼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感觉,她才选中了裴钊阳。
外婆怔怔地看着她,最后长叹了一声:“你呀,小阮,以前你太听话了,什么都无所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时候还盼着你有点棱角出来,可现在这一下子就离经叛道了,外婆的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婚姻不是儿戏,感情更不能当做筹码,你错了一次,千万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外婆,我不会让她有机会犯错的。”裴钊阳在一旁沉声道。
这是什么话,辛阮瞪了他一眼,忍耐着反驳了一句:“说不定是你犯错了。”
“我不会,”裴钊阳忍耐地看着她,“永远都不会。”
外婆有点头疼,年轻人的感情她看不透,或者,儿孙自有儿孙福,辛阮怎样都好,只要她高兴。
她上了楼,没一会儿捧下来了一个紫檀织锦盒子来,打开来一看,是一方印章。
“钊阳,是吧,”她的目光殷殷,透着一股真诚的期盼,“你第一次登门,外婆也没什么要送你的,这是小阮外公以前的藏品,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以前小阮的……前夫不喜欢这种远古的华风,我也就没拿出来,现在就送给你,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和小阮的婚姻,一辈子平安喜乐。”
裴钊阳接了过来。
印章不大,却古朴厚重,寄托着老人家对外孙女深切的爱。
“外婆你放心,我会的。”他郑重地应了一声。
“小阮,”外婆又看向外孙女,“你是不是还瞒着你爸?这样太不尊重他了,他其实心里一直很记挂你的,男人,总是爱把爱不爱的放在心里,对老婆对女儿都一样,却不知道哪一天有了意外,想说都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