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宜也是知道实情的,却也没跟着走,赵琮走前,交代邵宜:“易渔关在那儿,照例谁也不能见他,谁也不成。”
邵宜拱手应下。
赵琮走得静悄悄,除了格外亲近的人与亲信、心腹,谁也不知道。
为了免去怀疑,他走时,赵世碂都没能去送上一送。
赵琮的车队一出东京城,赵世碂赶紧将穆扶叫到跟前,命穆扶将在开封府的所有人都带上,一路跟随赵琮。
赵世碂交代道:“你们最会隐藏,藏好你们的行踪。去的路上警醒着些,要比他的亲卫们还要谨慎。每日都要传信于我,一旦遇到事,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回来,这一路也不远,无论到哪里,快马一日内都能到。”
穆扶也不多做保证,只是应下。
赵世碂却知道,穆扶是最为妥当的人。有穆扶一路跟着,他能再安心些。
交代完,穆扶带人也跟着赵琮走了。
赵世碂却觉得空落落的。
明明东京城还是那座东京城,就连皇宫也还是从前那做皇宫。
他独自在街上逛了一圈,百无聊赖,回身回宫。
宫中,福宁殿内,“陛下还在病着”,染陶跟赵琮走了,如今是茶喜在内室中“伺候陛下”。茶喜是知情的,见赵世碂回来,先是小心打量四周,才轻声问:“郎君,陛下出城了?”
“嗯。”
“郎君肚中可饥?婢子叫人给您下碗面吃?”
赵世碂摆摆手,无精打采道:“你们下去吧,我独自待会儿。”
茶喜也不多问,福了福,转身走出内室,到门外,她交代小宫女:“郎君在里头陪陛下,你们谁也别进去打扰。”
小宫女们应下,她则是往膳房走去。
赵世碂在内室中徘徊许久,还是找不着事儿干,他不觉又走到床畔。
因要防着万一有小宫女误入,幔帐是拉着的,床上的被褥也展开。赵世碂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被面。赵琮才走了几个时辰,他就有些心神不宁,余下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他如今怎就这般黏人?他既不齿于这样的自己,又觉着自己并无错。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茶喜在外叫他吃面。
他已五个时辰未进食,闻言才察觉到肚中饥,拉开幔帐,正要起身。借着帐外光,他忽然瞧见枕头上有点光芒一闪。他赶紧回头,摸索着,从枕头上捻起一根头发。
很长,墨黑色,也很硬。
是赵琮的头发。
赵世碂用手指绕了几绕,绕在指头上,走出幔帐,问茶喜要荷包,还要做得最好的。
茶喜恰好有准备,立即拿来一个锦盒,打开便笑道:“婢子正好做了两个!预备给陛下生辰时佩戴的,也给郎君做了一个。您瞧,这个天青色的是您的,朱色的是陛下的!”
赵世碂从锦盒中拿起两个荷包。
茶喜邀功:“如何?”
茶喜向来活泼得很,荷包做得也的确好。赵世碂笑着就将腰间原本戴着的荷包扯下来,递给她:“全是你的。”
茶喜笑嘻嘻地谢了又谢,将荷包收好,回去后与其余小宫女们分。
她再催:“郎君用饭吧。”
“你等会儿。”赵世碂说完,转身又走回内室中。
茶喜也没跟上,出去看饭菜。
赵世碂走进内室中,便将赵琮的那根头发小心绕好,放到天青色的荷包中。随后,他又从自己的头上扯下一根头发,绕好,塞到赵琮的朱色荷包中,再压到赵琮的枕头下。
至于他自己的那只,他则是小心在袖中放好。
他做完这些事,忽觉梦醒,他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他,赵世碂,怎能做出这般缠绵情态的事儿来!可若是再去取回,他更不愿。
他索性赶紧大步走出内室,途中却又不由伸手进袖中摸荷包,脸上到底又露出并未察觉的傻乎乎笑容。
赵琮走后,京中也没甚个大事。
他走后的隔日便是瑞庆节,本就要放假三日,又是赵琮登基十一年来的头一回,不管朝中有什么事,前几日都已处理妥当。这几日,是万万不敢有人拿事儿来烦陛下的。
但问题伴随而来,陛下病中,这个生辰礼还办不办?
原本赵琮就没打算大办,但再不大办,京中官员、进奏官,以及部分来到开封的使官,总要进宫恭贺生辰。也总得在宫中摆宴席吃,如今这么一来,可如何是好?
宫中也没个话递出来。
太常寺与礼部的官员不敢再等,进宫求见陛下。
陛下病中,没见他们,见他们的是赵世碂。赵世碂做主,只叫宗室、各路官员与使官进宫,在紫宸殿,朝福宁殿的方向跪拜恭贺即可。又说,陛下虽在病中,但是百姓们不受影响,京中原本该如何热闹,便继续热闹。
这阵子,京中闹出那些风波,赵世碂的名誉受影响,就在陛下病倒的前一日,朝中还有人上奏再请陛下废了魏郡王府十一郎君继承人之位呢。理由都是现成的,原本立的时候就太过仓促,现下发现此人品行不端,自要废除。
赵琮没理。也是巧,隔日陛下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