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琮想赶紧走。
赵世碂却道:“陛下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他说罢,手快地将赵琮面前的八只小碗全部拢到跟前,一个接一个地将八碗小馄饨全部喝尽。馄饨本就包得小巧,赵琮是身子不好,吃东西才细嚼慢咽。到了赵世碂那儿,可不正是一会儿就吃尽八碗。
赵琮耳廓依然红着,那些都是他吃剩下的!!宫里是穷到没东西给他吃了吗?要吃剩下的?小十一到底又要做什么?!原本那天船上的事,大家都忘了,都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这些日子也相安无事,他为何忽然这般暧昧?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哪?
可是赵琮自问,从未表现出过不对劲哪?
赵琮心中再急,却要面子,只好等着,随后一同去书房。
赵琮喜欢靠在榻上,因而他的书房内也摆着矮榻。他原本以为小十一跟来是有话要说,结果小十一也拿了本书看。他更不懂,索性不再看赵世碂,也捧了本词册子看。
当年还未亲政时,空闲多,他总是靠这些打发时间。如今忙碌,看这些倒成奢侈。这词册子是刚从扬州送来,是易渔与司朗令人用新印刷术印的,所选诗词大多也是江南之地流传的。
他正看一首《忆秦娥》,“楼阴缺,栏杆影卧东厢月”,他看到这句便觉着有些凉,不自觉地动了动脖颈。他抬头,才见赵世碂早没坐在椅子上看书,他已坐到书桌后,低头不知在画些什么。
因赵世碂低着头,他便借着灯光悄悄打量他。
看自己心喜之人,从来都是看不够的。这几日的生活,赵琮很满意,不恐慌,不愧疚,他只希望能一直这般下去。正看着,小十一却又抬头看他,他顿时有些困窘,要低头。却又想,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看自己侄子怎么了?!
他再抬头,光明正大地看。
赵世碂笑,离他几尺远,对他道:“陛下,我在画你呀。”
“……”赵琮再度认输,自己的侄子还真的不能常看。他立即低头,却恰好见到这首词的最末一句: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眼前正是结灯花时,他不由再度想到江南的那日春天。
赵世碂这时放下画笔,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陛下,你看什么呢?”
赵琮不愿让他瞧见那首词,立即将书合上:“随意看看。”
赵世碂却忽然拉过他的手,不经意般地问:“陛下,你手凉吗?开封府的春日来得晚,也短,夜间还凉。”
赵琮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赵世碂则是不动声色地紧紧抓着,继续无辜道:“陛下,细想一回,从我回来,这几个月来,陛下总是在忙,我也一直在外奔波,我们已许久未这般好好说话。”
这么一说,赵世碂声音有些委屈,赵琮也有些难受,可不是如此。
“陛下,我的差事定下来了,我的心也定了下来。”赵世碂却又忽然冒出这这一句,且他说后一句时,一直盯着赵琮。
赵琮被他盯得招架不住,脑中又是空白。
赵世碂再笑,继续恍若无意般,却依然不放开赵琮的手,而是再道:“陛下,我小的时候是不是很乖巧?”
赵琮这才回神,立即气笑:“你小时候乖?你还记得跟赵廷在后苑打架那一回?说到那一回,朕就来气!好事儿不做,偏要去跟人打架!当时朕心疼得很,你如今倒是告诉朕,你本就是装傻,心里门儿清,当初为何一定要与他打架?打架便打架,还被他给扎了一刀!”
赵世碂才不会说那刀是他自己扎的,他也没想到他在赵琮那边都坦白成那样了,赵琮还以为那刀是赵廷扎的。他心中更柔软,捏着赵琮的手,看着赵琮道:“他背地里说你坏话,连上在魏郡王府那一回,我给他教训,那算轻的。”
赵琮一愣,心中倒高兴,但嘴上还道:“那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
“陛下,你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
“……咳。”赵琮找不到话再说,他下意识地又想抽回手,并道,“朕去歇息。”
“陛下,再说一会儿话吧。”赵世碂拽住他的手,并从下往上看他低着的双眼。
赵琮眼神有些躲闪,脑中也有些混乱,便问:“说什么?”
“陛下,你可认得顾辞?”
赵琮精神起来,他当然知道!小十一是要与他谈政事了?这好呀!只要不这么暧昧,说什么都好!
他点头:“知道,却是从未见过。”
赵世碂继续道:“陛下,你可知道,他与谢文睿?”
“啊?”赵琮不解。
“谢文睿心悦他,他却躲着谢文睿,是以才多年未回大宋。”
赵琮怎么也没想到,小十一要与他说这些!小十一从何处听得这样的小道消息?
赵世碂却看着他继续说:“陛下,其实男子之间原本就与男女是一样的,谢文睿对顾辞倒是一片真心,只可惜顾辞不解。”
赵琮晕乎乎道:“顾辞怕是有苦衷。”
“陛下,除开地裂天崩,又有什么苦衷是解不开的?天下这么多条道,总有一条合适自己。即便没找到合适的,也总能走出一条新道来。”
“……”
“陛下,我说得对吗?”赵世碂声音中带着两分撒娇。
赵琮只好点头。
赵世碂依然不放过他,再问:“陛下,你可有心悦之人?”
“朕……”有啊,赵琮却不敢说出来,他已经被赵世碂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得脑袋转不过弯儿来,且赵世碂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时便要捏一捏。
“陛下,你说过,若我有了心悦之人,便告知于你,你为我赐婚?”
“……对啊。”赵琮更不明白赵世碂的意思。这到底是要暧昧,还是赵世碂真的有了心悦的小娘子,要他赐婚?!怕他不答应,才这样讨好他?他有些紧张。
赵世碂笑:“我就是再跟陛下确认一下,陛下不要忘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