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虚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许的不屑。他冷冷的道:“让我付出代价?——就凭现在的你,还不够。”
扶桑的手悄然攥紧成拳。
“不过, 你这一句话, 本座记着,也会等着。看看你过了这么多年, 究竟有没有一点长进!”
归虚说完,便一挥袖袍, 整个人仿佛黑雾一般的散开, 在原地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徒余下那低沉的笑声,环绕不觉。
扶桑盯着归虚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 便转开了目光,重新落在怀中少女苍白的脸颊上, 满满都是眷恋。
“昀儿,这一回, 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再也不要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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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么久, 还没看够么?过了这么多年,你果然还是喜欢躲在阴暗的地方偷偷摸摸——就像个见不得人的蛆虫。”
“哦?原来归虚大人,对在下的看法, 居然一直是这样的么?”
林贤从归虚身后走了出来,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全无声息。他脸上依旧是带着招牌式的温和微笑,淡然道:“这种说话方式, 可真是叫人不怎么愉快。不过,在说别人见不得人的同时,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自己的出生。你, 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见不得人的存在。”
“道在创造一切的时候,把一片黑暗留给了你。看来,你还真是不得它的心意呢……”
归虚猛然向林贤挥出一道劲风,冷声道:“我便是我,为何要得它的心意!”
林贤闪身避开,却还是被划破了衣摆,落了半截素衣在地。
林贤微微皱眉道:“还当真是不讨人喜欢。”
归虚嗤笑一声,说道:“讨人喜欢?就算要讨人喜欢,也轮不到你。你的力量才恢复几成,就敢这样拿规则之力威胁别人?有本事,现在就用你的规则之力来制裁我这个不听话的存在,去讨好那所谓的道啊!你以为,你披着一张人皮,就是一个人了?呵,我告诉你,你就是一条狗,一条道养来咬人的狗。它用得着你,就留着你。用不着你,就让你自生自灭。也真是难为你,这么多年,做走狗做的那么开心。”
归虚说的话,其实有些过分了。
林贤稍许愣了愣。随即笑了,只是那笑意之中不见了温和,带了些许凌厉威严的气息。他道:“我开不开心,那是我的事。听你说了这么多,我真是心疼你,不论做什么事,都要看一条狗的脸色,难为你,忍得下来。”
“看你的脸色?你说我看你的脸色?”归虚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嫌恶,“你也配?”
“你的那个斐鉴,出去找太玄笔了吧?你想让他找到吗?”归虚挑眉,看着林贤。只可惜,林贤双目失明,对于他的挑衅之色,完全错过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林贤指尖下意识的颤了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丢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找不找得到,是缘。若一定找不到,那是命数。若是能找到,总有回来的一天。”
归虚“啪啪啪”拍了几下手,讥讽道:“打的一手好太极,这本事,本座佩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让他活着吗?你不是一直说什么命数么?他这一世成为白泽,不也是命数吗?你带给他的命数。”
“怎么,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认啊?”
“替道行罚,你罚了他什么?——想不起来?没关系,本座帮你回忆回忆。哦,好像是说:永世孤苦,凡有所爱,终不可得,若生私情……”
“够了!”归虚话未说完,便已经被林贤急促的打断,“你不要逼我动手。”
归虚冷冷道:“哦,原来你记着呢。那看来,就是你不想认了。”
身为天地万物的史官,妄图擅自修改天数,规则所降临的惩罚是:
永世孤苦,凡有所爱,终不可得。
若生私情,万刃凌迟,天诛地灭。
当初,他亲自降下了天罚。
而现在,他自尝恶果。
斐鉴一直觉得,林贤不在意他,总是若即若离。
然而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在意他。
只是真的,不敢靠近。
他不想害他,也不能害他。已经出现过一次的悲剧,不应当被重演。
更何况,现下斐鉴成了白泽,白泽这一族,偏于感性,不易动情。生来知万物,却不通情,等他们懂情的时候,就该是他们的劫数将近了。
有得必有失,既然通晓万物,就总该放弃一些什么。
可就是这么巧,恰恰和那诅咒碰上了,两厢撞在一起,又有月出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林贤实在是很害怕。
他不想用一时的冲动去赌之后的安稳。
保持距离也好,误会也罢,都无所谓了。只要那个人还在就好了。
那个放火自焚,自囚三千年的孩子,实在太叫人心疼。
即使表面上好像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他知道,斐鉴其实对什么都很在意。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
只是不说而已。可是,他不说,不代表就可以无视,然后装作不知道。
该怎么办?
太玄笔本来就是斐鉴的东西,他们之间有天生的感应。
找到了太玄笔,斐鉴就会记起来所有。
他不想要这样。他害怕他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