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贤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别再去想这些了,知道的太多,想的太多是很累的。做人还是要单纯一点,能够开开心心安稳的活一辈子,比什么都强。”
我叹了口气,说:“走吧,咱们去神庙,去看看圣泉。我想,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林贤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凝实,既然他说的明天天亮之前,那么他的时间,应该就只有这几个时辰了。
“虽然你们都希望我什么也不要知道,虽然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在下一次你们希望的时候,可不可以问问我的想法?”我用力的搓了搓脸,苦笑道:“这里的晚上真冷。”
林贤道:“你一直都在参与,也一直都是其中一员。你所知道的,已经要比别的人,多很多了。”
我说:“可以告诉我那个老头的事情吗?”
林贤站起身,带着我往神庙的方向去,他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人心不足罢了。几千年前的修炼环境与现在差别很大,那个时候资源丰富,就算是雍城中随意的一个佣兵,修为都至少是筑基。只不过,多是中下层修士罢了。筑基金丹遍地走,元婴也不少,但是再往上,就少了。不像现在,即使修炼不易,但若真的天赋好,努力,想要出窍分神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说的那个老头,他的名字叫华无生,是雍城祭司院的一名祭司,五十岁便结了元婴,即使是搁在现在,也算是一个天才了。”
我道:“这么说的话……难不成之后他就一直无所进步?”
林贤说:“不至于一无所进,只不过在他两百五十岁之前,一直都没有能够出窍罢了。放在现在来说也许元婴到出窍两百年不算久,放在当时来说也没有多无能,最多就是泯然众人罢了。”
我叹息道:“一个尝过天才殊荣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泯然众人?”
林贤淡笑道:“是啊,所以就总是想要走一些歪门邪道。最终结果,也不过如此罢了。遥想当初,他是最注重自己仪容形体的,到了现在,即使还活着,却是一身灵力使不出来,就连面孔,也变得如此惹人厌恶。他当初做下的孽,这几千年的时间里面,其实每一天都在偿还。”
有一句话,林贤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很少会去报复别人,但是一旦他想要做什么,那必然是会给人留一线希望,然后……再亲手将那一线希望掐灭。
还有什么,比在长久的痛苦无望中看见一缕曙光,经历了千般万般的折磨之后才发现,那一缕曙光才是彻底的绝望,更加残忍的呢?
三千年辗转沉浮,论对于人性的了解,他若说第二,只怕没有人敢称第一。
纵使当初太天真,纵使有着某个叫人恶心的家伙从中干涉引导,他却到底还轮不到被自己的造物欺凌的地步。所谓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等他当真想要报复的时候,难道就还能逃得掉哪一个吗?
“我们到了,这里进去,就是圣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有事一天没写文,想到要出门五天……我明天要写一万五对嘛(?w?)
心好痛啊!!!!!
☆、第135章 别忘记我
圣泉。说是个泉,但是其实它就像是一口井一样, 被砌在一间白石屋中。即使那屋中空无一物,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你就会下意识的屏息敛神, 生怕一个不留神,冲撞了什么。但是究竟是怕唐突什么, 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斐鉴难得的将一头长发披下, 素衣立于石屋外,天上红月将绯色倾泻, 照在那一席素白之上,居然无端地映出一股凄恻来。我走近了, 方才发现,原来斐鉴是一身的麻衣孝服。
林贤浅浅一笑, 看着他, 问道:“你这是为了何人啊?”
斐鉴抬起头来,眼中布满血丝,低低的道:“故人。”
林贤道:“故人已成往事。大可不必因此伤怀费神。”
斐鉴似是叹了一叹, 说道:“是啊, 故人已成往事。将那东西取回来吧!”
林贤问:“你想要吗, 你想要的话,我将它送你。”
斐鉴摇摇头, 说:“你的就是你的,我若是要贪了,几千年前便贪了。”
林贤似乎有些无奈, 却还是道:“好吧。”
他走进白石屋,将手放在那井口,手掌向上一提,只见那圣泉水一阵波纹荡漾,片刻过后,竟是浮起来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血红色石头,那石头的红色仿佛会流动一般,灼热而温柔。
看见我疑惑的目光,林贤解释说:“这是血石,以活人鲜血喂养,待到吸尽人血之后,便成此宝物。华无生将此物至于寒泉中融化,几千年过去,便只剩了一半都不到。这个人一辈子贪婪成性,却也总算做了一件不算好事的好事。”
尽管华无生一心想要得到这块养成的血石,但是在整个雍城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他终究是将这块血石分享给了雍城的子民。
虽然最后的结局依旧叫人唏嘘,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
只是可惜……
“血石在何处,那些魂魄便在何处。如今这血石在寒泉下,那么那些魂魄,也就在寒泉下了。”
林贤将血石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斐鉴走过来,往自己的手掌上面割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到泉水中,那泉水一接触到斐鉴的血,立时便如同煮沸一般的沸腾起来,斐鉴一把拉过林贤,对我道:“闪开!”
我:“……!”
我赶紧侧身闪过,跟着他们一起跑出了白石屋,只见那泉水“轰”的一声爆开来,强大的力量将整座白石屋都掀塌了,倘若不是逃得快,现在只怕我已经要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一命呜呼了。
只要这城中魂魄不散,那么高的灵压,我依旧是使不出什么灵力,只能被活埋。
我惊魂未定,对斐鉴喘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觉得你很不仗义吗!”
斐鉴一出石屋,就非常自觉的松开了拦着林贤腰的手,装作刚刚其实是石屋要塌迫不得已冒犯了的表情,朝着我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感觉有点辣眼睛,仿佛强行被人糊了一脸的狗粮。
我心道,这斐鉴不愧是跟着扶桑学出来的,装装装,就会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若你能一直这样下去,我倒是敬你一条好汉!
那白石屋中飘飘荡荡又出来了一个元神,虽然也透明的不成样子了,但是至少还能看清楚是斐鉴的脸,他模样似乎比斐鉴现在要成熟一些,维持在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的衣服已经模糊,但是却还能隐约的看出其中的繁复精致。
显然,这个人,不对,这个魂,便是雍城城主了。
雍城城主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林贤,又看了一眼斐鉴,最后看了一眼我。
城主看着我,说道:“阁下是珩烎大人的使者?”
我从脑子里面搜索了一下“珩烎大人”这个名字,最后实在没有搜索出来,便诚恳的对城主道:“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那位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