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罗迦判断那该就是孟悦了。
一中传奇穿着短裙短袖,不是很高,皮肤偏白,似乎是上着一点淡妆。这么一眼的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拉长到了二三十米,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法看清了。
“孟羽会找你麻烦吗?”骑进小区里后付罗迦问。
“不是啊。”许之枔很意外,“我是觉得孟悦要找你事。”
“孟悦?是那个白衣服,个子不高的女生吗?”
“这下终于认识了。”许之枔笑了笑。“她有点麻烦,当时跟郑骏宇在一起的时候就挑了很多事。她喜欢跟郑骏宇乱说些东西——她什么话郑骏宇都信。”
付罗迦:“……比如?”
许之枔:“啊,比如她前几天跟郑骏宇说你每天陪她回家。”
付罗迦:“……她也住这边?”
许之枔:“看样子是,所以她以前就认识你了。快十二点十分了,你上去吧。”
付罗迦站在窗台前,原本是想看看小区周围还有什么能住人的楼——他住的地方其实到了县城边上,已经背靠着山了;根本就没有开发商还愿意在这里盖楼,周围的几乎都是只有两层楼高、一楼是商铺的平房——后来就变成了对着窗外发呆,看一个人穿过马路去对面买烟,看洒水车经过,看远处的山,看一朵蓬松的云从窗户角飘到窗户正中,看蓝得奇幻的天空。然后他想起去礼品店的事。
其实没必要。他心想。
……
他没想到从星期五早上开始就有人开始谈论许之枔的生日。班上甚至有人约着一起上楼去送礼物,还有些人表示不小心忘记了,立刻现场筹备。付罗迦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的思路跟他以前的思路出奇地一致,都是“去礼品店买个什么,包一下,贴个拉花”。
周临涯在一旁冷笑,“所以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许之枔专程给你道歉是个什么概念。”
“什么概念?”
“他,”她把手指一竖,“朋友很多,特别多。几乎全校都认识他。”
“你是他朋友之一?”
“不是啦!!”她把脸盖住,“是就好了。他现在应该还不认识我。”
付罗迦看着她,“我记得你也送了礼物。”
“表达一下仰慕不行吗?!!对了,你现在跟他算不算熟?”
“……”
“我猜你们也熟不起来,就算以前认识也该很尴尬才对。但也没事,你以后应该还会碰上他请客。”
“……他经常请客?”
“应该是吧。我上次就是跟别人去二班找人的时候碰上饭点,许之枔就问还留在教室的人想不想去那个新开的鱼庄吃饭,我们就跟着去了。当时有将近二十个人,坐了三桌。”
“……哦。”
“别哦哦哦。——你去不去他生日聚会?”
“你们都去?”
“看你这说的,我们是谁们啊?”
“仰慕许之枔的人。”
“行是行,但是跟人家不熟也不好意思去啊。今年好像跟去年一样,在煌歌。他一般是包大厅,因为去的人很多。”
“一般都干什么啊?”
“反正不是学习。所以你别去了。”周临涯一脸揶揄。
付罗迦没说话,只盯着她。半晌她火了:“我没去过怎么知道!故意的吧你!”
接下来整整一天付罗迦都在想这个生日聚会的事。付罗迦完全不清楚“于情于理”到底该怎么做——他本人不过生日,没怎么收过礼物,没有参加过除了学校春游之外的大型活动。在他的生活经验里,过生日就是去外婆家吃碗只加水和盐的长寿面。
思考“情理”的同时他还在想明天一个人在家的可能性。这固然是一切的前提,但他怎么想是完全不起作用的,只看他妈明天会不会一个晃神同意他不跟着一起去看外公。
不同意的话,他估计自己会失望,但因为习惯了所以失望最多维持几秒;同意的话,他一去想象“有很多人”的场景又有点呼吸急促。他反感过程中的一切不可知:遇到哪些人,说什么话……这感觉就像往黑洞洞的下水道排水口里看一样,会让人产生生理性的不适感。
问题的答案就像这样在是与否间反复弹跳,他在一旁无能无力。
他想着想着,无意识间把许之枔的腰搂紧了。车子晃了一下,又平稳地前行。
“……明天你来不来?我把详细时间地址都在微信上发过来了。”许之枔在经过一棵壮硕的铁树时说。
“……”付罗迦在缓慢地回神。
“有个大厅给他们玩,还有一个带小吧台的小包厢,大概就坐两三个人。煌歌那里有很好吃的冰淇淋火锅,我们到时候试试?”
一听到两三个人付罗迦又嘴比脑快了:“可以。”说完他就后悔自己的轻率了。
“你来不了也没事啊。没关系,以后也有机会。”
付罗迦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了。”
许之枔:“要不然我直接来接你?”
说实话付罗迦有点心动,但还是拒绝了:“不用了。”
付罗迦的微信上同龄人没有几个,几乎全是长辈。许之枔算是他在一中加的第一个人了——之前他没加过新班级的微信群,也没人告诉他这个班有那种东西,新班级里的同学更是一个都没有加。
他的手指在寥寥几个联系人头像上划过,一番犹豫后点进了许之枔的朋友圈。
许之枔发的朋友圈有些是照片,还有些是视频,基本都不配文字。他发得很频繁,照片上从不重样的陌生面孔让付罗迦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全校都认识”。
往下翻了一会儿他确信:许之枔不发自己的照片。无论是单人照还是大合影,里面都没有许之枔自己。好像从始至终,许之枔都是那个拍照的人。
他在退出微信前随手在其中的某张照片下点了颗心心。